美國前總統川普重返白宮之後,積極重塑全球貿易秩序,近日宣布將對全球推動「對等互惠關稅」,這不僅針對中國,也可能對包括台灣在內的美國盟友帶來巨大影響。面對此變局,總統賴清德立刻回應,強調台灣將提出「全球半導體夥伴倡議」,加強與美國的產業合作,並加碼投資美國,以維持台美經貿關係。然而,這不代表台灣應全面配合美國的貿易政策,尤其當美方關稅戰可能損害台灣利益時,台灣必須據理力爭,確保自身經濟安全與國際競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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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經濟高度依賴外貿,一旦美國對台灣產品加徵關稅,將對本土產業造成嚴重衝擊。前政務委員,也是主導對美經貿談判的鄧振中公開表示,美國對台灣可能至少有三大要求,分別是增加對美能源採購,擴大對美投資,以及跟進美國對中國的關稅戰,減少中國進口。前兩項的爭議不大,雖然台灣要付出更多,但對經貿衝擊力道有限,但是要求跟進對中關稅大戰,減少中國進口,以兩岸貿易目前仍佔台灣進出口三成的比例來說,台灣的經濟必然受到影響。以汽車產業為例,目前美國對進口汽車僅課徵2.5%關稅,但對於會對美國汽車帶來極大威脅的中國電動車,徵收102.5%的超高關稅,並對中國廠商出產的汽車零組件也有27.5%的稅率,如果台灣必須跟進美國對中國汽車業的高關稅,恐怕連東南亞地區的中資汽車、甚至零組件進口受阻,更嚴重的是台灣與東南亞國家之間的經貿關係將受到嚴峻挑戰!

台灣長期推動新南向政策,發展的關鍵前提是,不能與東南亞國家爆發貿易糾紛。因為回顧台灣過去十多年來,積極調整對外經貿重心的發展路徑,確實降低對中國的依賴,強化了與東南亞國家的貿易與投資關係。根據統計,台灣對中國的投資自2010年起持續下降,2019年僅為41.7億美元,僅為2010年146.1億美元的28%。2020年至2022年間,這一數字每年徘徊在50億美元左右,2023年則進一步下降至30億美元,創下20年來最低紀錄。相對而言,2022年台灣對東南亞、南亞國家的投資達52億美元,首次超過對中國的投資,並且有40%的新投資流向東南亞,主要集中在新加坡、越南、印尼和泰國。而隨著美國對中國發動貿易戰,台灣科技公司也紛紛轉移至東南亞,新加坡、越南、泰國和馬來西亞成為主要受益國。例如,2023年台灣對越南的投資激增至22億美元,相較2022年成長四倍,富士康、緯創、和碩、廣達等台灣主要電子製造商皆在越南擴大生產規模。

賴總統此次提出「全球半導體夥伴倡議」,希望透過多邊合作來降低川普政府單方面對台施壓的風險。然而,此計畫能否成功,甚至針對其他產業的對美策略能否奏效,都必須先確立至少兩個關鍵原則。首先,不能以「害怕美國不開心」為前提,若此類倡議只是為了迎合美國,恐怕最終只會讓台積電與台灣其他目前具有優勢的產業。

台灣帶著全球合作夥伴被動的向美國輸誠,反而削弱台灣的領先地位。這樣的做法不僅可能引發其他國家的不滿,還可能使美國進一步得寸進尺,要求台灣讓出更多技術與資源。其次,台灣需要真正的業界與政策專家參與規劃,確保供應鏈戰略能夠維護台灣的技術領先地位,防止關鍵技術外流。目前台美關係雖然緊密,但川普政府的本質是交易型政府,任何「民主供應鏈」的說法,若無法在美國內部找到有利的政治支點,恐怕只會被當成空話。台灣應設法找到美國政策上的弱點,確保自身能夠在談判中掌握籌碼,而非被美國牽著走。

最後,以貿易導向為經濟重心的台灣,雖然期待可以順利加入跨太平洋夥伴全面進步協定(CPTPP),但當前的國際政治氛圍對台灣並不友善,台灣實不應過度樂觀,更不應該對東南亞國家汽車等相關產品,因為有中國大陸的零組件及原料設置貿易壁壘。

面對川普帶來的全球新變局,台灣需要設想最壞的情境,讓自己做最完善的準備,由內而外建立自己的信心,而不是把希望寄託於外部環境的友好。在全球經貿戰中確立自身優勢,以科技產業為談判籌碼,爭取有利條件,同時發展多元市場,在國內建立共識,避免因貿易壁壘而使民生與產業受到衝擊。唯有如此,台灣才可能在接下來的全球競爭中站穩腳步。


●作者:翁履中/美國德州山姆休士頓州立大學政治系副教授、亞太和平研究協會智庫創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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