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搞笑有很多方式,但最差勁的方式是窮酸別人,彰顯自己。很不幸的,在黨慶中Diss黨主席,段子卻又不好笑,弄得柯P一臉監介。過兩天在本該嚴肅辯論的憲法法庭上,又不能精確回答大法官問題,辯明反質詢的定義,而是你打狗我罵雞式的東拉西扯,無法平心靜氣的討論爭議之點。想搞笑卻不好笑,該嚴肅卻又反邏輯,這樣的人與政黨,既抓不到新人目光,又破滅掉原以為他法學素養超高的舊人幻想,其支持度鐵定不會Increase,只會Decrea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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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ss本意是一種反權威,disrespect or disparage。脫口秀、相聲、戲謔劇,本質上都是一種「冒犯」,一種「反」。但「反」這件事,要嘛是表達一種態度,要嘛是伸張一種道理或價值,最起碼是當事人雖然氣得要死,但旁邊人笑得要死。高級的「反」,在反中蘊含著「正」,彰顯他所要建立的價值。平克佛洛伊德有首名曲「Another Brick in the Wall」,反的是英國僵硬的教育方式,諷刺教育體制只是將學生們變成牆上的另一塊磚頭,隱含的意思是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思想自由,創造自己的一片天地。這種Diss,抓住一個不合理的社會現象,才能引起普遍的社會共鳴。

所以,我實在搞不懂酸一個過去已近一年的「藍白合」陳年往事,想突顯的是什麼?藍白合是你們政治人物與政黨自己家的事,你們家的恩恩怨怨,關整個社會什麼事?柯P怨猴爺唸簡訊,你們家不也常把人家的私訊給截圖公開?狗咬狗一嘴毛,有誰會覺得你們好可憐?讓3趴還是讓6趴?是想說咱們現在只剩6趴了,再讓就0趴了嗎?還是「楚雖三趴,亡秦必楚」,咱們還有6趴?柯P事後再解釋,「藍白合」可以是「合作」的合,不必談「合併」的合,因為DNA不一樣。既知DNA不同,當初又「何必」去談?DNA不同卻又要強行茍合,那是在「人獸交」嗎?「何必」的「何」不是更貼切?講白點,這個段子從頭到尾,從時機點選擇到敘事手法,都只讓人覺得你們是在演「誰搬走了我的乳酪?」這一頁怎麼也翻不過去,你們那有那個精神與心力,去尋找新的乳酪山呢?

取笑,幽默這事,拿別人當目標,多少會出事,看柯P那張臉就知道了。取笑幽默講自己最安全,效果也最好。大陸有個脫口秀演員叫徐志勝,長得小眼大臉又極有喜感,他說他有天被叫去直播帶貨賣面膜,他就問導演,我這長相,叫我賣麵或賣饃都行,叫我賣面膜是要突顯什麼作用?副作用嗎?我自己長得前凸後翹,不過下移了三十公分,凸在肚皮上。有人稱我是立法院的司馬仲達,我說不是,我是「重達」0.1噸的「重達」。大學畢業時我才27腰,標準的倒三角形,現在42腰,正三角形,馬英九以來的歷任台北市長「軸線翻轉」的政見,在我身上徹底實踐了。每次現場都哈哈大笑,氣氛開了,場面就熱了。

要Diss他人,也不是不行,但那要有把握,搞到全場爆笑。有次餐會,某人大罵某個政治人物是「三姓家奴」,搞死逼個小黨,跳去另一個小黨,又快把人家搞垮,現在為了選市長又想跳去另一個黨。旁邊一個老爺便幽幽的說:「三姓家奴算什麼?三家姓奴才厲害!」當天便貼成臉書廢文。有個男生跟濃妝豔抹的阿姨吵架,被機關槍連續轟到沒機會回嘴,我,我,我,手都舉起來了,「你想怎樣?」阿姨得理不饒人,賭定男生不敢打她。男生突然瞪大眼:「我想拿橡皮擦把妳眉毛擦掉~。」哄堂大笑完,阿姨便悻悻離去。

就算上法庭攻防,善用邏輯也能幽默詭辯。據說某個英國紳士早上散步,一出門便被鄰居女士的狗給咬了,他直覺拿雨傘打狗,女士護狗,紳士便對女士罵了句「Beach(母狗)!」女士馬上告上法院,公然侮辱。法官審理後,判決紳士必須向女士道歉,紳士緩緩站起身說:「法官大人,我誠心願意道歉,但我有個疑問,能否請法官大人釋疑?」法官說可,紳士問:「我不可以說一位Lady為Bitch,但我可不可以稱呼一隻Bitch為Lady?」法官想了想說可以。這個紳士馬上轉頭對那位女士說:「Sorry,Lady!」

雖是詭辯,但應用得恰當,卻能創造出強大的傳播效果。憲法法庭攻防一整天,河道上傳播最廣的,是李荃和律師舉翁曉玲講麟洋勝球是中國人的榮耀那個段子。所謂「恰當」,不是政治正確,而是時空背景與時機抓得剛剛好,此時此景,令人半句話反駁不出來,這才是高段的Diss。一場辯論下來,藍白合的合,已經變成「李荃和」的「和」,這下全都糗了。

其實從頭至尾,民眾黨的這些幹部都走錯了路。政治裡需要的是Discuss,而不是Diss,尤其是立法院。政治改革比令行禁止或墨守成規,更需要大量的討論,以凝聚各方共識。但教主與教徒們,向來只想用聲量碾壓其他人,Diss不同意見的人,從來沒想真正好好討論。連憲法法庭的投影片,都放個「綠能我不能」,這是在做政治煽動,不是在進行嚴謹的法理辯證。藍白根本沒有要尊重大法官會議,而是要掀起一場鬥爭,幹掉所有不讓他遂行己意的人。

請問,一個不願意Discuss的人,不論他是公司的老闆,團隊的同事,還是政黨的領袖,他會是你可以信賴的對象嗎?Discuss是一切平等關係的基礎,當他拒絕與你Discuss,那他的背後意圖就是要支配你,叫你聽他的話,奉他的令,每天吃乖乖就對了。Diss,不論上對下,或下對上,都只是一種反抗與衝突的開始,Discuss才是一切進步與改革的前提。當一個團隊失去了Discuss的意識與空間,那就是在走向宗教,走向獨裁,而且當他們真的得償所願,真正獨裁後,也只會快速走向毀滅與衰落,等待他們的不會是上升曲線,而是無量下跌,直到全額交割,斷頭賣出。藍軍從來沒有什麼真心的藍白合、國親合,他們等的,就是你們把自己做到歸零膏的這一刻。


●作者:吳崑玉/專欄作家、前親民黨文宣部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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