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銪富漁船遠洋漁工遭強迫無薪工作15個月,10名移工與移工團體在今(7)日現身記者會訴說慘痛遭遇。他們在該漁船上無薪工作一年多後所經歷的令人震驚的遭遇,如同知名台劇「八尺門辯護人」(Port of Lies)的真實案例。外籍漁工們在海上航行15個月後,最近才剛剛返回台灣,訴說這個強迫勞動、苛扣工資和債務拘束的可怕經歷,他們直到現在都沒有拿到應得的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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銪富號漁工Herman擔憂遭報復,還特別要求記者匿名,他說:「我離開台灣是為了養家糊口,但我們現在卻負債累累。我們被欺騙了。合約說我們進港後就會得到薪資,但直到現在我們都還沒拿到應有的報酬。我的親戚和母國的債主以為我已經拿到薪水了,他們來我家要求退還他們的借款,我感到羞愧。」據悉,他為了來台灣工作,先和親友借錢,才有錢給仲介和墊付出國的生活所需,但辛苦工作15個月後,他一毛錢都沒有拿到。

▲最近當紅的台灣電視劇《八尺門的辯護人》,劇中由演員李銘順扮演的公設辯護人為了找尋真相,洗刷被告冤屈,給予觀眾許多正向的動力與鼓勵。(圖/鏡文學提供)
▲曾紅極一時的台灣電視劇《八尺門的辯護人》,劇中由演員李銘順扮演的公設辯護人為了找尋真相,洗刷被告冤屈。而真實版故事仍在台灣上演。(圖/鏡文學提供)
根據統計,10名移工總共被積欠80,850美元(約新台幣258萬元)薪資,每名漁工的每個月薪資也才約新台幣17,248元,然而卻連一分錢都沒拿到。這些漁工在惡劣的條件下被困在海上15個月,他們的身份證件被沒收,全程行蹤被欺騙,而且即使在返回台灣後,也沒有獲得十位漁工估計總共至少80,850美元的基本工作工資。工人們反而被告知,他們必須再次返回海上並執行其他的工作,才能獲得已完成工作的報酬。

另一名漁工Untung面帶悲傷地說:「當船停靠在薩摩亞時,我請求仲介支付我一個月的工資。但是,她說不行。當時我急需錢,我媽媽生病了,後來過世了。我無能為力,我真的對這些人失去了信任。」

銪富漁船遠洋漁工表示,「我們還沒有收到全額付款,而仲介不斷改變到底我們何時會收到錢的規則。他們試圖以分期付款的方式向我們支付少於我們應得的款項。我們說不!我們在船上完成所有的工作全力以赴,我們要拿回全額工資。」 

▲外籍漁工「以船為家」,居住品質低落。(圖/記者葉正勳攝影)
▲外籍漁工「以船為家」,居住品質低落。(圖/記者葉正勳攝影)
漁業署毫無作為!移工團體呼籲政府不要再漠視

此前遠洋漁工及盟友曾致函給行政院農業部漁業署,要求賠償,其中包括拖欠的工資和罰款。然而漁業署的回應態度始終消極,直到聽聞要辦記者會,才在日前回函表示會幫忙移工追討,不過是否落實仍是未知數。

新事社會服務中心李正新社工督導說,「移工最常遇到的勞僱問題就是薪資,例如巧立名目苛刻或不按時給薪,雇主最常見的拖欠手段是偽善地強制性儲蓄,漁船業者會跟工人說先幫你存著薪水,等到漁船靠港後才給薪。政府對此問題的處理方式,往往都是柔性勸導,很少真的開罰,即便取締牌照,漁船業者也能找到方法換牌照再繼續營業,此做法根本難以避免漁船業者再犯。」他進一步說明,移工在申訴過程中的處境更加艱難。「申訴時間往往需要費時好幾個月,這些受害家庭為了等到薪資和申訴結果,往往需要借錢週轉,才能養活家庭,導致至少十個家庭孩童錯過求學的機會,因此強烈建議政府除了取締漁船牌照,也應賠償受害者家庭,協助被害人保障該有的權益。」

▲10名移工與移工團體訴說15個月被迫勞動且無薪的慘痛案例。(圖/記者賴正琳攝於2024.08.07)
▲10名移工與移工團體訴說15個月被迫勞動且無薪的慘痛案例。(圖/記者賴正琳攝於2024.08.07)
桃園市群眾服務協會移工政策處主任汪英達指出,「很難想像台灣還有這麼無恥的事在發生!僱主最該被究責,而漁業署並未真正落實、貫徹由僱主直接付薪給漁工,恐怕也是讓這種情況繼續存在的重要原因之一。遠洋漁業多項嚴重強迫勞動問題,並未真正消失,漁業署卻依然准許僱主經由仲介轉匯薪資;更有甚者,至今許多遠洋漁業的薪資,實際上都是由仲介公司先行墊付,之後才由僱主償還的,等於仲介在經營生意的同時,還要同時負擔旗下所有漁工至少三個月的薪資,並協助支付。這種完全不合理的現象,必須立刻停止。」

長期為外籍移工發聲的立法委員洪申翰表示:「這次發生遠洋漁工薪資遭拖欠15個月的事,辦公室在得知消息後也請漁業署積極處理。漁業署在7月22日例行的檢查中,已發現嚴重積欠薪資的狀況,也在8月2日正式發函要求船主盡速處理積欠薪資與改善漁船安全與衛生狀況。對於船主已涉及違法的狀況,也要求漁業署該開罰就開罰,應積極介入輔導就應立即給予輔導。」

▲外籍漁工除了勞權以外,精神支持也相當重要。(圖/記者葉正勳攝影)
▲外籍漁工生活空間狹小,且船上沒有Wi-Fi,難以和家人維持聯繫。(圖/記者葉正勳攝影)
海上沒有Wi-Fi!外籍漁工生活形同奴隸

「銪富」號十位漁工的案例,是台灣漁業在強迫勞動狀況下發展一個明顯例子。外籍漁工主要來自印尼,他們的工作條件十分惡劣,經常在海上工作十個月或更長時間,與家人或外界沒有聯繫。這些漁工捕獲的鮪魚供應給世界各地的主要品牌,最終出現在世界各地的餐桌上,並為台灣提供大量的經濟貢獻。然而當工人的家庭出現緊急危難,例如生病沒錢看醫生、出意外沒錢辦喪禮或小孩出意外,因為缺乏Wi-Fi,工人們完全無法知情,也沒辦法幫助家人。

立法委員沈伯洋也說:「此次發生的銪富漁船勞動剝削案,就凸顯出幾個問題。其中一個便是遠洋漁工欠缺有效的聯繫管道,包含與家人聯繫的權利,漁業署應盡力促成所有在台灣遠洋漁船上工作的船員保證使用Wi-Fi的權利,並建立有效的申訴機制,確保漁工及時得到補救。」

▲民團積極提出訴求,期盼不要再重演「八尺門」悲劇。圖為台灣人權促進會秘書長施逸翔。(圖/台灣人權促進會提供)
▲民團積極提出訴求,要求政府不要再漠視。圖為台灣人權促進會施逸翔(中)和新事社會服務中心李正新(左)。(圖/報系資料照)
台灣人權促進會資深研究員施逸翔表示,曾深入調查和推動漁船裝設Wi-Fi,發現1180艘漁船中,僅有81艘漁船有裝設Wi-Fi,比例甚至不到10%。「而且有些漁船業者雖然裝了Wi-Fi,但業者用各種理由不讓外籍移工使用,只有船主或少數幹部能用,完全不把移工當人看。」

全球勞工正義副主任Valery Alzaga說:「台灣的外籍漁工要求在所有遠洋漁船上安裝可靠安全的Wi-Fi,以便他們能夠與工會聯繫、以便他們能夠確認工資、申訴虐待行為,並確保他們的勞工和人權獲得保障,並在問題發生之前就獲得解決,而不要只是補救。」

新事社會服務中心李正新社工督導強調,這十名漁工正處於債務問題和無薪父親節的窘境。「這實在令人憤怒。沒有人希望自己餐桌上的鮪魚海鮮,是由一群遭受強迫勞動和債務拘束的外籍漁工所捕來的。這些漁工面對難以言喻的虐待風險,因為他們在海上被隔離數月,沒有工資,也沒有與陸地上的人任何聯繫。當權者——政府、海鮮品牌商和漁業產業——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但他們卻從漁工的孤立和剝削中獲利。」

▲10名受害移工與移工團體現身記者會,要求政府插手和業者支付薪資。(圖/記者賴正琳攝於2024.08.7)
▲10名受害移工與移工團體現身記者會,要求政府插手和業者支付薪資。(圖/記者賴正琳攝於2024.0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