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學者松田康博說,未來十年是台灣最危險的時刻,因為習近平今年71歲,體力精力勉強還行,到了80歲,可能就沒那體力了,自知來日無多,他可能想藉這個人生的最後時刻奮力一搏,完成他「統一台灣」的願望與使命。如果做不成,他可能就將「蔣介石化」,抱著「一年準備,兩年反攻,三年掃蕩,五年成功」的怨念而去。所以,從現在到2032年,習79歲,可能是台灣最危險,最緊張,最難過的一段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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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康博的觀察可謂深入細微且精準,那不是什麼偉大理論架構的邏輯推演,而是抓到了真實的人性。尤其在一個愈獨裁、愈威權、愈人治的政治體制中,領導人的心思、恐懼、殘念、與未完成的人生願望清單(Wish List),就愈會主導整個體系的走向與決策。即使所有他較年輕的部屬不見得同意領導者的想法,即使整個社會都覺得還有更重要的事該做,但深切感受「時不我予」的高齡領導者,尤其是那些已經排除掉足以與他平起平坐,忠言逆耳的同僚們的領導者,會更強勢的用其威望、年資、經驗、甚至情緒勒索,或是恐怖統治,驅趕他的追隨者們,完成他的個人想望,即使理性上是那麼「挾泰山以超北海」,但他的人生已走到接近終點,我就是想超一次,這輩子也就這麼一次,你們怎能不幫著我呢?!

2022年,1952年出生的普丁70大壽,發動了俄烏戰爭,因為重返沙皇時代的俄羅斯榮耀,那是他一生的想望。在他眼裡,葉卡婕琳娜大帝打敗土耳其,滅掉克里米亞汗國,奪下整個烏克蘭與黑海沿岸,那是偉大俄羅斯榮耀的起點,他的人生使命就是要恢復它,死多少人他都不在乎。所以,即使一切證據顯示,莫斯科番紅花劇院的恐攻是ISIS-K幹的,他還是要將矛頭指向烏克蘭,以作為擴大戰爭與擴大動員的理由。真正的理由既不是北約東擴,也不是普丁真想得到什麼利益,可能只是普丁爺爺想在他閉眼倒下之前,實現他人生願望清單中最後一條沒有實現的願望,讓他垂垂老矣的身軀,有再次挺起腰桿,奮戰一次的理由。

這是一種很奇怪,但可理解,而且在許多退休老人,或退而不休的老人身上都可以發現的病態行為,而且官做愈大的,發病機率愈高。有些人退休了,家裡菜單每天要紅色卷宗送上去給他批示;有些人當到位極人臣,卻對權力死不放手,還心心念念的要逼後輩照自己的意願執政,要不他就出來亂鬧一陣。馬來西亞的馬哈迪,92歲出來選,還選上再次當上首相,不知激勵了多少政治老人家?多少政治老人都被馬哈迪激活了?!92歲都還能當首相,那我72歲豈不還在幼幼班?彩衣娛親也不為過吧?既然可以彩衣娛親,那以我的政治資歷與經驗,再彩衣娛一次選民,再證明一次我的能耐,又有什麼過份的?

於是,沒有得到過最高權位的,70歲後反而更用力想得到一次。少年得志已經得到最高權位的,就滿腦子「再來一次」,或者已經「全面執政」,還想要「永續執政」。川普78歲,拜登82歲,都已是視茫茫,髮蒼蒼,齒牙動搖的年紀,還在激烈的參選美國總統。去年咱們台灣也有個73歲的老人家,不惜放下傳媒事業也要來參選副總統呢!也許是現代醫療足夠進步,足以支持他的體力,消除歲月痕跡。綠水本無憂,因風皺面;青山原不老,為雪白頭;老人打小針,鶴髮童顏。於是有的人去割眼袋,有的去脈衝光,有的到處找補藥,都已經過了把妹年紀了,就算把了妹也幾乎無行為能力了,還在意這些外表作啥?權力這個東西,真是令人返老還童的仙丹妙藥啊!

另一種「願望清單」可能更可怕,那就是懷著某種「使命」,亟想望在人生最後階段達成者。普丁想奪回烏克蘭,老習想拿回台灣,皆是如此。季辛吉至死前仍想保有他「中國人的好朋友」名聲,力阻美中對抗,何嘗不是如此?馬前總統這一生,總統都當過兩任了,早不是國民黨黨主席了,還在努力搞「馬習二會」,為的是啥?算算他這一生的願望清單,每個項目都打勾了,只剩一個「諾貝爾和平獎」功虧一簣,再努力一把也不算過份吧?!終究,1950年生人,今年不過74歲,人生70才開始,幼稚園小班的年紀,眼袋也割了,跑步也跑了,連藍白合都跳出來出手了,還對著那個當年讓他灰頭土臉的柯文哲,酸了句「你沒有想到會有今天吧?」也算報了一箭之仇,這人生的願望清單,大概也就剩下諾貝爾獎這條了,老人家為自己的墓誌銘努力一下,不過份吧?!

話說回來,這些老人家老死不退,對整個政治體系都是個麻煩事兒。即使威勢大如習大大,他還是會怕北戴河那些老人家,被罵到臭頭也只能憋著,就是不敢把他們的輪椅推到北戴河裡去。國民黨人對馬英九就算有多少鄙夷和嫌棄,也只能把他晾在內湖不理,不敢嗆聲叫他乖點。當年蔣經國,也常被他老爸同年紀的老爺們拍桌怒罵,不敢回嘴。老人家常常只剩一張嘴,但這張嘴裡的口水卻可能嘴死現在的小輩。所以,任何組織任何政黨,不但得弄個清真寺來安置那些瘋狂的基本教義派,還得及早更早弄個太廟旁邊的老人院,裡頭開個茶館,讓這群老人家有地方成天嘴去。畢竟,老人家只剩那張嘴了,別讓他嘴到滿城風雨,嘴到可以選總統,也就算完事了。

老人家們也該醒醒了,這時代變化得太快,早已不是你們當年以為的模樣。老人們的主張與懸念,常常跟那個簽了25年賣身契的光纖合約一樣,人家中華電信都已經跑到100MB了,你們還在那邊玩2MB、3MB,什麼跟什麼啊?真心覺得,里長成天帶老人家們出遊,不該算是賄選,而該視為德政。起碼讓他心情好點,不要成天在那邊嘴這嘴那,然後幻想著自己還有體力,去實現那個未完成的願望清單,然後搞到一堆子孫們人仰馬翻。就像那個電影「一路玩到掛(The Bucket List)」演的,去跳傘,去賽車,去爬金字塔…,最後,想想人生最重要的兩個問題:「你快樂嗎?」「你有讓身邊的人因為你而更快樂嗎?」當個死嗑自個,娛樂他人的死胖子,好像比到處插手,惹事生非,會更快樂點吧?!


●作者:吳崑玉/專欄作家、前親民黨文宣部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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