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仔內／中國救經濟靠嚴打「認知作戰」？北京該記取疫情清零教訓

中國上週召開一年一度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按慣例該在今年舉行的三中全會至今仍無消息，這讓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成為外界得窺中國經濟發展方針的重要窗口。不過，在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之後，竟是由中國國安部率先發聲，誓言打擊唱衰中國經濟的「認知作戰」。把經濟發展提升到國安層次未必是好事，北京應從去年防疫清零政策中學到教訓。

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關鍵字：以進促穩、先立後破

中國官方會議總是充滿許多華麗的辭藻，如何撥開這些言語的迷霧，探索北京真正心中所想是所有經濟學家的挑戰。而今年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最引起關注的就是「以進促穩、先立後破」這8個字。

以中國房市為例，過去幾年的官方關鍵字是「三條紅線」，北京試圖打消房市泡沫，解決諸如恆大、碧桂園等房企過度擴張帶來的債務窟窿與財務危機。然而，中國房企暴雷頻頻、沉痾難起，眼看房市泡沫仍未消除，但中國經濟已大傷元氣，「以進促穩、先立後破」似乎意味著北京對於房市管控態度轉向，在打「破」既存的系統性問題前，得先確保房市還能「立」得住，不會整個垮掉。

「先立後破」不是第一次出現在中國的經濟政策中，上一次是2021年推動節能減碳綠色轉型，結果險些造成缺電危機後，中國喊出「先立後破」，並將緊縮化石燃料、轉向再生能源的腳步明顯放慢。「先立後破」再次被提出，估計在應對房市泡沫、地方政府債務危機、中小型銀行財政曝險等問題上，北京會調整思路，先追求發展來穩住經濟動能。

具體措施出爐前，國安部重拳出擊

除了釋放出方針轉向的訊號外，具體措施更是市場關注的重點。然而，在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結束後隔天，14日便傳出微博提醒用戶避免發表唱衰經濟的負面言論，15日中國國安部正式發表聲明，批評各類意圖唱衰中國經濟的「陳詞濫調」本質上都是「認知陷阱」。

國安部發文談經濟，將經濟發展提升到國家安全的層次，更稱經濟發展除了克服內部困難，也要應對外部挑戰，而那些以「虛假敘事構建中國衰退」的認知陷阱，就成為國安部首要打擊的對象。

根據《南華早報》專欄作家周欣說法，許多中國經濟學家和投資分析師的社交媒體帳戶已被封鎖，關於經濟狀況的討論即便是出於事實，似也會被看成需要盡快消除的「噪音」。

在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除了「以進促穩、先立後破」，也提到要把非經濟政策納入宏觀經濟政策，確保政策形成一致合力。當時外界還在猜想「非經濟政策」具體為何，結果中國國安部就出手確保「經濟安全」、管控風險。只是這樣透過靜音達成的和諧一致，真的能夠提升經濟、重振市場信心嗎？

堅持動態清零的殷鑑不遠

中國從11月開始爆發多種呼吸道疾病疫情，說到疫情對經濟的影響，中國去年堅持動態清零，封城封到民怨沸騰，多地爆發民眾抗議的白紙運動。北京在當時也是採取靜音手段，對於防疫採取零容忍，不讓討論不同防疫政策的聲音出現，即便許多國內外專家、包括世界衛生組織都曾呼籲堅持清零難以持續，將防疫抬高到國家安全層次的北京也不為所動，有太多政治化的考量參雜其中。但最終，政治人物的個人意志無法戰勝科學的現實與民意所趨，不得不髮夾彎轉向。

回到中國經濟，世界銀行最新發布報告，預估中國明年的經濟成長率為4.5％，房市困境、出口需求減少、地方政府債台高築、消費者信心低迷，是中國面對的幾個主要挑戰。

日本經濟研究中心日前也發布最新研究報告，預測中國在房市泡沫破裂引發金融危機的最糟糕情境下，人民幣將會貶值到1美元兌9元人民幣左右，中國經濟2027年將呈現實質零成長，中國經濟成長率低於美國將常態化，2035年的名目GDP約為1萬5000多美元，無法達成習近平讓中國於2035年達到中等已開發國家收入水準的目標。

日本經濟研究中心強調只是預估情境，並非一定會發生，另外也對北京當局提出建議，認為應該優先打消金融機構中的不良貸款壞帳，抑制金融風險；在經商環境方面，調整《反間諜法》等帶來不透明與外企風險的措施，在貿易上與美國緩和關係，並加速國內的數位化轉型，提升生產效率。

無論是世界銀行或日本經濟研究中心，他們對中國經濟的看法並非單純唱衰，而是提出了面對的挑戰以及可能改善的建議。不只國外機構，中國《搜狐新聞》6月中一系列根據官方統計數據做出的海報，聚焦中國底層的社會問題，結果也遭到下架封殺。北京若無法容許有討論的聲音，恐怕只會讓民眾對經濟更加信心不足，無怪乎「潤」（run）出中國會成為網路話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