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仔內／越南如何讓美中各取所需？習近平訪越21響禮砲的弦外之音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於今（12）日赴越南進行為期兩天的國事訪問，是自2017年以來首次、也是習近平第3次訪問越南。為了表示歡迎，越南將在昇龍皇城（Imperial Citadel of Thang Long）鳴放21響禮炮。美國總統拜登今年9月也曾訪問越南，並將美國與越南的關係升級到「全面戰略夥伴關係」，這是越南目前最高層級的外交關係，但是拜登來訪時越南並未替其鳴響皇城禮砲。越南周旋在美中之間，成為今年全球唯一先後接待美中領導人的國家，巧妙拿捏尺度關係，越南化身美中地緣政治的競技場，美中「各取所需」，雙方在越南身上似乎都能看到想要的東西。

外交場域：21響禮炮 vs 全面戰略夥伴

越南的「竹子外交」路線主張不參加軍事聯盟、不聯合一國反對另一國、不允許外國在越南設立軍事基地、不在國際關係中訴諸武力。越南今年與美國升級為「全面戰略夥伴關係」，而且不僅美國，越南也與日本升級為「全面戰略夥伴關係」，在日本水產因福島核處理水被中國封殺的時候，向日本伸出援手，支持日本海產進口，日越雙方更同意擴大安全和軍事合作，讓外界解讀此舉是劍指中國。

但另一方面，越南為了歡迎習近平來訪在昇龍皇城鳴放21響禮炮，這是拜登訪越時所不曾擁有的禮遇。中國與越南同為共產黨執政的國家，習近平訪越是以中國國家主席與中共總書記的雙重身分，中國媒體形容這是中越關係之間的「壓艙石」，畢竟對西方國家來說，由黨總書記與國家主席共同領導的「社會主義國家」模式，始終是存在隔閡，但這卻是中國與越南之間共同熟悉的權力語言。

尤其不要忘了，越南與俄羅斯的關係也非常密切，即便在俄烏戰爭後美國全力抵制俄羅斯，越南也未受影響。拜登訪越前夕更被爆出越南向俄羅斯軍購武器，越南在聯合國拒絕譴責俄羅斯，也反對將俄羅斯踢出聯合國人權理事會。

在外交場合，越南看似「往民主國家靠攏」，但同時與中國、俄羅斯、北韓等被西方視作「獨裁者治國」的國家也都能維持良好關係。

南海主權爭端：妥善管控分歧 vs 封殺芭比

習近平在訪越前夕於越南媒體發表「構建中越命運共同體」的文章，除了細數兩國經貿往來合作，強調中越是「同志加兄弟」的情誼之外，也指出要「妥善管控海上分歧」，直指南海主權爭端，並形容中越是搬不走的鄰居，成就鄰居就是幫助自己。

南海地區的主權爭端難解，越南今年為了「九段線」地圖爭議，高調封殺《芭比》在越南上映，態度非常強硬。但另一方面，本月初在中國外交部長王毅訪問越南的同一時間，中國海警船與越南海警船舉行海域聯合巡邏，這是今年第二次中越聯合巡邏，被中國稱作是「海上執法合作樣板」。

以《芭比》為例，與中國於南海衝突最激烈的菲律賓，在審查後都同意讓《芭比》上映，越南的態度甚至比菲律賓更強硬，越南看似有機會成為美國協助圍堵中國的夥伴。但另一方面，中越海警船卻能在越北海域舉行聯合巡邏，相較之下，中國海警船近期頻傳用水砲、海底長城、激光照射和船隻逼近等方式與菲律賓的船隻發生衝突，兩邊完全是不同光景。

在南海，越南看來既像是美國可以拉攏的戰略盟友，但又像是中國可以「妥善管控海上分歧」的兄弟，完全展現出「竹子外交」的彈性與靈活。

經濟領域：China+1 vs 中越鐵路升級

越南經常被視為是美中貿易戰下，全球供應鏈變動的最大受惠者，是企業分散風險時的「China＋1」首選。越南也被美國納入「友岸外包」（Friendshoring）的對象，輝達（Nvidia）執行長黃仁勳（Jensen Huang）甫於日前訪問越南，並透露計畫在越南設立科技基地。許多美國企業進軍越南，越南積極打造半導體產業鏈，拜登訪越時也提到希望合作開發稀土。

不過在同一時間，中國與越南的經貿往來依然非常密切，中國是越南最大的進口來源國，同時也是越南第2大出口國。隨著習近平訪越，中國也宣布打算替越南升級改造鐵路系統，此舉不僅讓中越之間的貿易往來更加順暢，同時也能提升越南亟需提升的基建能力。其中一條鐵路預計將貫穿越南稀土產地核心地帶，連接昆明與越南海防市（Haiphong），更讓外界對於中越共同發展稀土業充滿想像。

無論是在經濟開發、外交關係，或南海主權爭議上，越南似乎都能左右逢源，封殺了美國好萊塢所拍的《芭比》，卻因此更加被華盛頓認可為夥伴關係；用鳴放21響禮砲讓中國相信自己與越南的比越南與美國更緊密，雖然實際上「全面戰略夥伴關係」已經是越南目前最高層級的外交關係；越南既是美國友案外包的對象，又讓中國甘願掏錢幫忙升級兩國連通的鐵路系統。

當外界把越南視作習近平與拜登試圖拉攏的目標時，或許換個角度思考，越南才是那個懂得如何拿著平衡木，在大國地緣政治之中走鋼索的主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