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白合」會前會鬧了三天,比自由落體還快速的墜落結束。藍營人士說那是談判過程中的「跳探戈」,但外人怎麼看都是想把對方一秒按在地上摩擦的「大外戈」。金小刀風度翩翩的瞬間激怒柯P,引來不少女性的孺慕之情,大嘆為什麼不是金小刀出來選?但侯爺的弱點卻也在此過程中暴露無疑。就在雙方開記者會互嗆,擺明只有再會沒有再會之際,侯爺競辦關公像的關刀突然落地,於是網友歌興大發,現填一詞以助雅興:「關刀啦沒啦,落去呀,關刀啦沒啦,關刀啦,沒~啦~落去呀,關刀啦,沒~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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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侯爺競辦這尊關公像頗有深意。這尊關公不是正襟危坐,不是捧讀春秋,關刀立於一旁,而是「關公拖刀」。三國演義中,關公的「青龍偃月刀」重八十二斤(相當於現在的近20公斤),因為太重,所以不適合搭配靈動刁鑽的刀法,但其重量與重力加速度,足以一刀把人馬劈成兩半。所以關公有個絕招,在與對方武將相持不下時,先佯裝拖刀敗走,待敵將追上來,再回馬一刀,360度迴旋劈下,通常敵將來不及使力抵擋,於是身首異處。侯爺這尊關公拖刀,似乎意味著他對選情的期待,先處不利,拖刀敗走,時機成熟時回馬一刀,尾盤急殺,一舉過五關斬六將。但小說中關公從未掉過青龍偃月刀,武將落刀,意即戰敗或陣亡,的確不是什麼好兆頭。

但這一切發展並不讓人意外,會覺得意外的人,大多是原本就對侯爺、國民黨、或藍白合期望太高,而且高到有點不切實際。國民黨高層有很多聰明人,但常常是聰明過頭了。正常大路不愛走,總想抄小路,少數綁架多數,贏得盆滿缽滿還不夠,還要買空賣空,徹底規避一切風險。早年有個公司老闆,自知能力與關係無法與其他公司競爭,便指令下屬思考「商業模式」吞掉其他公司。什麼意思呢?大概就是要求下屬去尋求與其他公司組成聯盟,包攬全案,讓甲方沒有其他選項,只能將案子交給這個聯盟。問題是,自家量能不足,沒有必要的獨門技術,憑什麼吃掉其他公司呢?就算組成聯盟,我們能成為主導整合的SI(系統整合)廠商嗎?但長官不管,長官們是聰明人,總是能提出令人驚訝的想法。

侯爺這一路走來,不全都是這種「保證成功」的路子嗎?5月與郭董爭提名,不辦初選,不辦辯論,只有黨中央說了算,還不公開的內參民調,再加入一堆啥耐打度、縣市長、立委意見,攪成一鍋餿水。結果提名的人沒有獲得黨員熱情認可,失敗的也不服氣。如果「民主初選」真那麼快速、簡便、節省、又比民調精準,那為什麼5月提名時不用呢?當初用了,現在也沒郭董啦?!

接下來這五個月,國民黨大談「整合」,結果把郭董先整出去,完全放棄。那些被稱為牛鬼蛇神的地方派系,頂多頭人出面喊個「凍蒜」,底下也沒看到在動,反而不少人偷偷跑去幫郭董連署。小雞們心浮氣躁,只得祭出黨紀約束,結果自然是「雖董之以嚴刑,震之以威怒,終茍免而不懷仁,貌恭而不心服。」想藉郭董拉走柯P選票,結果柯P是跌了,郭董摔到地舖,侯爺卻並未井噴上升,柯P也沒有一蹶不振,反而與侯爺在下舖麻花糾纏。用盡全力把韓國瑜拉來當「桶箍」,想藉此抓回韓粉,韓總台也站了,手也拉了,連特別的愛給特別的你都差點唱出口了,結果還是沒看到井噴,只看到泥火山冒了兩個泡。老人接的市話民調上升一點,年輕人居多的手機民調還是大輸。各種想得出來的招數幾乎用盡,卻連「垂死病中驚坐起」都沒看見,是要怎麼辦呢?

於是那種正常方法不靈,靠「商業模式」整合,讓選民沒有其他選項的思維又跑了出來,「藍白合」大戲就這麼被推上檯面,而且耍了點小心機,一邊笑臉遞出「民主初選」這種只對有組織大黨有利的方案,另一方面當晚就辦上萬人造勢大會,直接展示實力,想藉此震懾對方。但柯P也不是省油的燈,提出「辯論+民調」,這是大多數人都聽得懂的方法,藍營卻一味排拒,終至破局。

講白點,藍營一切問題的根源,就在侯爺這個候選人本體太弱,爛泥扶不上牆。要韓總出面才能召回深藍群眾,就表示光靠侯爺是叫不出深藍的,甚至連派系政治人物都不想理他。堅決拒絕「辯論+民調」,群眾的第一印象就是侯爺心虛,不敢站上辯論台,民調也不一定會贏,那是侯爺極力藏躲的心病。藍營以為,只要自家的檯面人物,眾口一致的說「民主初選」好,「民主初選」棒,藍營群眾就會隨風跟隨,這也太看輕藍營群眾的智商了吧?!我家那個深藍的鄰居,倒垃圾時不禁哀聲嘆氣,「算了,這回投柯P吧!」那是一種含淚、含血、含恨的無奈選擇。誰都知道黨高層在玩什麼?藏什麼?只有黨高層自以為聰明,他講什麼?支持者就信什麼?聰明反被聰明誤,誤我一生是聰明啊!

所以,我才會在臉書上寫:「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幫太監逛青樓。」滿園春色關不住,老夫卻已無能為力,多少深藍皆如此哀嘆?甚至轉去不投票,起碼不要讓自己跟這些爛人爛事沾上邊,這種失望情緒正在蔓延。國民黨家大業大又如何?柯P一支嘴砲就能跟你打到麻花糾纏,到整合關頭還好意思秀自己家大業大?就是張沒落貴族的嘴臉。

金小刀、韓國瑜的高光時刻,卻正是侯爺的黯淡時分。他人的光環,並沒有墊高侯爺的聲勢,反而對比他怎麼如此無能為力?漢高祖劉邦是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但他有將將之才,但侯爺卻像個阿斗,諸葛亮鞠躬盡瘁也救不了他。深藍情緒會如此低落,其實是深知光靠侯爺與國民黨成不了事,非得整合進柯P才有一點希望,但這點希望卻給「民主初選」給掃到一粒灰塵都沒留下。雖說「幻滅是成長的開始」,但現在恐怕才是「幻滅的開始」。國民黨人大可繼續做他們的白日夢,但人心戰志,卻已在消散。那個泥火山,恐怕很快連泡泡都冒不出來了。


●作者:吳崑玉/專欄作家、前親民黨文宣部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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