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接近3月4日,朱主席的頭似乎愈痛。不是為了南投補選,而是為了之前承諾的,3月4日後將提出總統提名辦法。讓不讓郭董回來?初選辦不辦?怎麼辦才能刀切豆腐兩面光?自己要不要下場?都是讓他需要吞普拿疼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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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些令他頭疼的原因,不全是他自己的錯,而是存在於國民黨基因裡的遺傳性病灶。打從三十幾年前國民黨第一次辦初選開始,便聽過組工會的長官訓誡底下幹部:「沒有規劃人選怎麼辦初選?」一句話道盡了黨高層對於初選的心態:那只是個過場儀式,目的是讓失敗者無話可說,護航自己屬意的人選過關,而不是讓有意參與政治的人才公平競爭,選出最強的對手。初選固然有許多弊端與漏洞,可能會讓候選人們殺得刀刀見骨,仇恨值滿錶,選後也無法整合,但這些是可以透過制度設計來解決的。例如:像日本選制那種限定的競選方式,只能宣傳車演講、三面看板、三張傳單、三條影音廣告、三次電視辯論,不得攻擊對手,不得負面選舉…等。參選人的家產、事業、論文、刑案,全都可以由黨部調查清楚,並予公告,自然逐退某些心存僥倖者。但黨中央從來不做此圖,而是設計出各種奇怪的篩網,像「現任優先」、「防磚條款」…等,保護現有權力的既得利益者,而給競爭者穿小鞋穿好穿滿。

到了總統大位這種黨主席自己有興趣,黨主席親信們夢想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好位子,那思考的事情可就更多了。黨員票?全民調?排不排綠?連時間都要算進去,務必為黨主席的參選打造必勝條件,最好是連選都不必選,讓總統候選人這個大獎,瓜熟蒂落,自然掉到手中。問題是,常常人算不如天算,要不好果園只摘到酸葡萄,要不就爛年捧個爛芒果。國民黨黨主席這個職位,從來不是一個純粹的「政黨中選會主委」,他自己就是先天的競爭者。

朱主席現在面臨的就是這種困境,自己既是球員也是裁判,讓自己提前退休去當裁判團主席,心裡有萬般不捨。但若不這麼抽刀斷水,也無法讓人相信自己的決斷是公正的。而自己偏又是幾個可能總統候選人中最弱的,下場參戰的勝率恐怕低於30%,不下場不甘心,硬下場又可能弄破碗,真是難啊!

其實,朱主席大可宣示,這一任黨主席的工作重點,是徹底揚棄威權時代遺留下來那種凡事都想控制在手裡的政治習慣,國民黨要轉型成為民主政黨,所有人都必須提前接受民主洗禮,公平競爭,撤除保護。郭董可以回來參加初選,不爽的人必須證明自己比他強,比他行,否則讓他流落在外,自行參選,最後還是打不過他。因為在黨內被層層保護才能坐上轎子的候選人,一如被母后親王刻意選出的三歲小皇帝,通常不具有大選競爭力,只爽了權臣與外戚們,保護了他們的權力。這種宮廷劇演得愈多愈久,選民與支持者們愈沒有耐心看下去。最後滿腔熱血,通通放掉去煮毛血旺。推出了各方勢力都能接受的人選,卻再也激不起選民熱情,還是會輸掉大選。

國民黨的老毛病,在1126大勝後這幾個月,一點一滴的又冒出頭來。國民黨的支持者們習慣於英雄崇拜,看到馬英九、韓國瑜可能會贏,全都衝出來了,大概不會贏,就連電話都懶得打,造勢晚會都不想參加了。沒有適當人選?那就「等」!像「等待果陀」一樣的等,等什麼他也不很清楚,叫他走人他也不走,換個方法去找他也不找,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麼?就知繼續等。

結果,一群不爽猴爺的在等果凍(郭董),果凍又在等朱朱提案來見,朱朱又在等天降奇蹟,所有人都在等那個救世主橫空出世,卻沒有人採取積極行動展開部署。活活三個月過去,大大小小大眼瞪小眼,啥事都沒做,純粹的都在等,等到黃花菜都涼了,還在等。

回頭想想,如果黨中央在三十年前,便有一套公平公開,大家都信服的初選機制,即使有缺失,也可在不傷筋骨下不斷修正,今天也就不會出現這種所有人都在等黨中央一句話的情況。黨中央也不會壓力山大,如此擔憂「一言興邦,一言喪邦」。像個一心想打自摸門清一摸三,清一色一條龍,又連一拉一的莊家,深怕一不小心放砲讓人家爛牌平胡,於是猶豫再三,每張牌都打得像論文口試,結果還不一定成功。

想脫出現今頭痛困境,朱主席要嘛放棄自己,放手建立制度,讓民主機制決定一切,黨中央從此縮減為選委會,不要再成天動那些小小歪腦筋,搞那些宮廷手段,一切交給市場規則處理。要嘛直接一錘定音,展現霸氣,我就提名XXX,誰廢話我砍誰?不管怎麼做,都比現在這種等不到果陀,連果凍都等不到的窘境好。在危機與困境中,沒有完美的決策,需要的是領導者的決斷,而且有決斷通常都比猶豫不決好。

神話一如泡沫,泡沫總是會破,只是你不知道什麼時候破?救世主有他自己的天命,想出現的時候自然會出現,俗世人們再怎麼等?怎麼祈禱?都沒有用。而且無盡等待通常只會等來神棍,卻永遠等不到救贖。

朱主席在等什麼?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身邊那些藍營餐友,已經從東問西問誰會代表國民黨選總統?消風到純粹風花雪月聊桃乃木香奈。再等下去,應該更多人會轉台去看美谷朱里,沒人想聽朱立倫講什麼了!


●作者:吳崑玉/專欄作家、前親民黨文宣部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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