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布林肯延遲訪中？看「間諜氣球」如何戳破美中矛盾

一顆來自中國的巨大白色汽球飄過美國蒙大拿州，推遲了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備受關注的訪中行程，也讓美中重啟溝通橋樑的可能再度變得遙遙無期。究竟這顆氣球如何進入美國領空？間諜氣球又是什麼？它又如何考驗兩國內政、外交的交鋒？在貿易科技戰、海外勢力與台海危機等問題持續對立下，中美兩國的刀光劍影又添一樁重大插曲。《NOWnews今日新聞》國際中心特此整理事件始末，與讀者一窺這起「間諜氣球」風波。

間諜氣球是什麼？它從哪裡來、要往哪裡去？

美西時間2月1日有許多美國民眾發現，在一望無際的藍天中突然出現「一顆白球」，遠遠看起來像是月亮或高爾夫球，但當民眾們用鏡頭拍下並上傳到推特後，愈來愈多人們表示自己也有看到這顆高空氣球。

這顆「高空氣球」（High-altitude balloon）的存在受到大量討論，美國國防部也向外界宣布發現了來自中國的「間諜氣球」（spy balloon），並強調軍方發現氣球後立刻採取行動避免機密遭竊；中國也承認這艘「民用無人飛艇」確實進入了美國領空，但堅稱其用途是氣象研究，是受西風帶影響的不可抗力而偏離航線。

這顆疑似中國的間諜氣球於當地時間週三（2月1日）出現在美國西部蒙大拿州，最早它是先經過加拿大領空，在上週飛越阿拉斯加接著一路南下，且經追蹤飛行軌跡後發現，氣球曾飛經多處敏感軍事地點上空，尤其是在有著美國空軍基地、飛彈聯隊與核彈發射井的蒙大拿州比靈斯市（Billings）附近徘徊許久，當時氣象預測稱，氣球會隨著風勢飛往美國東南沿岸州，在週六（2月4日）午飛抵南北卡羅來納州附近上空。

美國當局表示，他們非常有把握這個來自中國的「間諜氣球」可從地面人為遙控移動方向，氣球高度與地面距離約6萬英呎。一般來說，民用飛機飛行高度如台灣飛美國的747客機飛行高度為4萬英呎（約12公里），20年前退役的超音速客機協和號飛行高度則約6萬英呎（約18公里），戰鬥機則能飛在離地約20公里的高處，而全美甚至不只有一枚這樣的高空氣球。

美國政府、人民如何反應？

美國五角大廈於上週四（2月2日）正式向外界宣布發現中國間諜氣球，由於事件重大造成社會與政壇轟動，拜登政府決定無限期推遲國務卿布林肯2月5日的訪中行程。要知道這趟拜訪原先備受全球關注，因為這將是自2018年以來，華府派遣官員訪中的最高層級，也是拜登和習近平在去年G20峰會上共同敲定的計畫，在俄烏戰爭等地緣政治緊張關係下，有望為雙方展開新的討論空間。

訪中行程前夕，布林肯批評中國氣球侵犯美國領空與主權，北京卻用不負責任的態度應對，讓美國不能接受，因此宣布「延遲」拜訪。而間諜氣球的出現也引爆美國政界怒火，包含憤怒的議員們、前總統川普、前國務卿蓬佩奧紛紛呼籲拜登政府「擊落」這些高空氣球。

美國參議院情報委員會主席馬克華納（Mark Warner）就透過推特指控，中國自己絕不會允許這類間諜氣球飛越中國的地盤，而現在中國的侵略行為已違反了國際準則，表現出對美國公民安全的魯莽和漠視。

至於拜登政府為何遲遲不肯「出手」將其擊落呢？美國廣播公司（ABC）、彭博社等外媒指出，其實拜登早在1月28日高空偵查氣球進入美國領空時就接獲情報了，直到媒體與輿論曝光整起事件後才由五角大廈對外公開消息。

國安團隊曾建議拜登擊落氣球的「最佳時間」乃是待氣球飄至美國12海哩內海域上空，一來是考量到氣球的體積與高度，軍方建議避免在陸地上空擊落否則恐危及大規模面積人民，因此研議待飛至大西洋上空時出手；二來是氣球落在美國領海內，以便取得氣球。

直到2月4日下午2時44分左右，美國空軍出動了一架F-22戰鬥機發射AIM-9X響尾蛇(Sidewinder)飛彈，於大西洋上空擊落該氣球，《CNN》則在當地時間5日時發現有美國海軍人員在南卡羅萊納州北默特爾比奇（North Myrtle Beach）碼頭船隻上卸載物品，並且裝到卡車上載離，分析多半認為這是美軍在擔心中國干擾打撈前，火速將氣球打撈上岸並轉交FBI研究調查的動作。

相較起美國政府的大力抨擊與重視，美國民間似乎對這顆「間諜氣球」並未感受到強烈威脅。喜劇節目《週六夜現場》（Saturday Night Live）用一貫的諷刺幽默做成一齣短劇，找來華裔的固定班底演員楊博文（Bowen Yang）飾演「被擊墜落海的氣球」；推特上網友們更想起當年川普造訪英國時，用來抗議川普「像小孩無理取鬧」的川普寶寶氣球，直言乾脆「以牙還牙」回敬這枚包著尿布的川普氣球給中國。

中國政府如何回應？

美國宣布發現中國用來監測情報的氣球後，中國官方直到週五晚間才坦承回應，強調高空氣球是用來搜集氣象資料，以利科學研究的「中國民用無人飛艇」，強調該飛艇受西風帶影響，且自身控制能力有限，導致嚴重偏離預定航線，「中方對飛艇因不可抗力誤入美國表示遺憾。中方將繼續同美方保持溝通，妥善處理這次因不可抗力導致的意外情況。」

然而，美方政界輿論傾向儘早將其擊落，加上軍方認定已掌握確切情資，最終仍決定將氣球擊落。中國外交部為此則在2月5日稱美方「執意動用武力，明顯反應過度，嚴重違反國際慣例」，北京將保留作出進一步必要反應的權利；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外事工作委員會辦公室主任王毅也和延遲訪中行程的布林肯通話，態度強硬表示「我們不接受任何無端的臆測和炒作。」

今（6）外交部發言人毛寧則重申，此次飛艇誤入美國領空，「完全是意外偶發事件」，考驗的是華府對改善中美關係的誠意，但被問及中國副外長謝峰與美國的交涉經過時，毛寧又直言「美方不要沒完沒了，升級擴大，中方將視事態的發展作出必要的反應。」

為何「間諜氣球」能造成威脅？

不少人質疑為何美國得「大費周章」以飛彈擊落高空氣球，一派人咬定中國挑釁、試探美方，另一方堅稱這顆「流浪氣球」是被美國調動反中輿論等陰謀論戰，但事實上「氣球」作為偵查設備具有不少優勢。英國科技顧問、航空與國防作家漢布林（David Hambling）在專欄就指出，氣球看起來雖然脆弱，但其巨大的尺寸、位於平流層等優勢讓它就算被炸出破洞，根據歷史經驗來看，氣球也極有可能緩緩洩氣持續隨風飄移數日。

氣球作為偵察設備成本低廉，又可以配有攝影機、各種感應器、定位系統，甚至能以太陽能板獲得動力延長監測時間，相較起衛星這類軍事設備會受限運行軌道範圍，氣球的「無害感」與「低威脅性」還能讓民眾不易心生緊張情緒，分析師們亦稱中國選用氣球，主要目的是向美國釋放訊號，同時不冒嚴重激化雙方情勢的風險。

根據美國官員表示，這顆監視氣球上面確實裝載太陽能板和監視設備，可從遠端操縱，大小則有三輛校車這麼大。在間諜氣球的體積龐大到一定程度下，美方擔心將其擊落可能造成碎片四散導致地面民眾受傷，而基於國家安全因素考量，美國聯邦航管局也被迫停飛南卡羅來納州海岸周圍三個機場的所有民用航班。

另外，儘管中國強調氣球的氣象資料搜集作用，但在中國《解放軍報》去年2月的刊文，就曾以〈軍氣氣球：飄在戰場夾縫中〉為題指出像這樣的高空氣球能夠在數萬公尺高空長時間駐留，充當「超低軌道衛星」角色；在珠海航展中，中國航空工業、中國電科、航天科工也展示過多款高空氣球，《觀察者網》當時就稱大型高空軍用探測氣球的形狀「類似飛艇」，與高空探測氣球有明顯區別。

中國官媒《環球時報》前總編輯胡錫進今日則在微博發文「建議」，表示中國可以加快完善平流層飛艇技術，並稱要把這樣的飛艇定位在台灣上空，「那個應該明確就是軍事用途的，作為對『台獨』活動升級的警告」。

一枚氣球引爆中美之間的矛盾和怨氣，也戳破「間諜氣球」的偵測表象，美國稍早繼續對外證實在拉丁美洲的上空發現了第二個中國間諜氣球，近日哥倫比亞的空軍也在其領空發現類似氣球；我國空軍去年亦陸續在基隆、桃園、新竹上空偵獲，在日本的仙台及八戶也曾目睹過白色高空氣球。

至今中國僅承認在美國的無人飛艇來自中國，強調屬民用性質，用於飛行試驗，稍早毛寧針對拉丁美洲上空的無人飛艇又做出類似發言，先是承認高空氣球來自中國，無奈受氣候影響，而且自身控制能力有限，飛艇嚴重偏離了預定路線，誤入拉美和加勒比上空，對氣球的細節例如民用單位為何、使用用途等細節都並未釐清；而中國氣象局局長莊國強卻在這樁風波尚未水落石出前「被任免」，獲選為政協甘肅省第十三屆委員會主席。分析人士認為，北京當局有意靠將辭退氣象局長的作為用來強化高空氣球「氣象用途」、「民用」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