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即將於十月十六日至二十二日之間於北京召開,此次會議最受矚目的議程,是習近平連任第三個總書記任期和第二十屆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務委員的選舉結果,為此,由自由中國運動發起人前同濟大學政治與國際關係學院副教授邱家軍等海外流亡中國民主運動工作者在美國發起〈致信中共二十大,罷免審判習近平〉全球公開聯署信,呼籲二十大罷免與審判習近平。我對於他們的精神和主張極為敬佩和認同,只是做為臺灣人,我與他們談論這一問題的政治立場存在些許差異,所以我雖然未接受邀請參與聯署,但則樂意在臺灣公開呼應他們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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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份公開信的訴求重點,在於清算習近平主政十年來的種種倒行逆施,而基於此,要求中共黨代會罷免習近平,並將習近平扭送海牙國際法院(International Court of Justice)或者具有公信力的司法機關審判。關於罷免習近平,其實更精確地說,是呼籲由第二十屆中共全國黨代表大會2296名黨代表選出的200席中央委員,不要投票支持習近平當選中央政治局委員、常務委員會委員、中央軍事委員會委員和主席,以及中央總書記,不過,儘管選舉方式為秘密投票,政治局委員、常委和軍委候選人數卻與當選席次等額,所以哪怕中央委員投廢票,最後還是由黨中央向主席團推薦而登記的候選人依照事前規劃當選,這些中央委員就人選根本沒得選擇。但是,中央委員卻仍然可以從投廢票中去有限地表達異議,舉例而言,對習近平投廢票。習近平得票越低,得位的正當性就越低,他也就越不能假託民意和黨意為所欲為。

其次,關於習近平的送審,海牙國際法院並無權受理,因他們只處理國與國之間的糾紛。再者,習近平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家元首和主權象徵,享有司法豁免權,惟依1998年《國際刑事法院羅馬規約》(Rome Statute of the International Criminal Court)創設的國際刑事法院(International Criminal Court),不同於國際法院僅以「國家」為適格之當事人,而可以追訴觸犯滅絕種族罪、危害人類罪、戰爭罪及侵略罪等反人類罪行的個人。今年8月31日,聯合國人權理事會(United Nations Human Rights Council)人權事務高級專員(High Commissioner for Human Rights)蜜雪兒.巴舍萊(Michelle Bachelet)在卸任前最後一刻發表的《人權高專辦對中華人民共和國新疆維吾爾自治區人權關切問題的評估》(新疆人權報告)(OHCHR Assessment of Human Rights Concerns in the Xinjiang Uyghur Autonomous Region,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已經對習近平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以反恐怖主義和極端主義為名設立名為職業教育培訓中心的勞動集中營以及在其中實施的酷刑迫害,提出危害人類罪的公開指控,現在聯合國要處理的,是如何將習近平繩之以法,而只要習近平擔任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主席一天,只要中華人民共和國繼續以大漢族主義和黨國獨裁體制統治東土耳其斯坦和中國各族人民,國際社會將會一籌莫展,這也就意味著國際人權保障失靈和國際正義不彰。而習近平領導中華人民共和國支持俄羅斯侵略烏克蘭,並且不斷以軍機和軍艦侵擾臺灣,叫囂不排除以武力統一臺灣,以此測試國際社會對於中華人民共和國侵略臺灣的可能反應,毋庸諱言,早就是不折不扣的戰爭販子了。

十年前的2012年,習近平高唱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十年下來,狂妄自大的戰狼外交作派,已經搞得全世界膽戰心驚。依憲治國搞出了2013年的七個不要講,與普世價值和人類常識對幹;2014年開始建置名為社會信用體系的社會電子監控體系,而另一方面,各國孔子書院開始受到質疑而被紛紛關閉;2015年一國兩制臺灣方案的講話,實際推翻了九二共識下容許一中各表的默契,2016年起對宣示依照《中華民國憲法》和《臺灣地區與大陸地區人民關係條例》處理兩岸關係的蔡英文總統領導下的臺灣逐步展開全面圍堵,將反對九二共識視同主張臺灣獨立而藉口對臺灣進行空軍和海軍的實戰化軍事訓練、恣意停止兩岸協議的實施、斷絕準官方機制下的兩岸對話信心措施、限制中國大陸學生來臺留學隔離兩岸青年世代、阻擋中國大陸人民來臺觀光旅遊認識臺灣自由的公民社會,以取消農業契作傷害臺灣農民方式對臺灣經濟制裁兼以自毀國家誠信、控制世界衛生組織隱匿武漢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釀成中國和全球人類災難;2018年香港人民為維護一國兩制發起的反對《逃犯條例修訂草案》運動,換來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維護國家安全法》下的愛國者專政對香港高度自治的沒收和香港人的流亡;2016年聯合國常設仲裁法院(Permanent Court of Arbitration)《南海仲裁案》確認南海不屬中國內海、同年日本內閣總理大臣安倍晉三提出自由開放的印太戰略,2019年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John Trump)發動貿易戰,法、德、加、澳各國軍艦繼美國之後加強巡弋南海和臺灣海峽,都不過是在反映世界各國對於中華人民共和國強權擴張的惴惴不安,而二十大付出的代價,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產業被自由貿易體系斷鏈後經濟景氣長期的衰退、黨國獨裁體制鞏固後自由與憲政民主的遙遙無期、中華人民共和國被民主國家陣營和新興國際組織的排擠、中國人國際形象的無量下墜。

這一切導致中華人民共和國由盛而衰的歷史轉折,就是習近平。所有中華人民共和國面臨的國際政治經濟危機,都是習近平為了二十大製造出來的,為的是證明只有他有能力掌舵帶領中華人民共和國度過危機。二十大之後,哪怕習近平仍是總書記,中國大陸的內外關係都應該要不計一切代價設法回歸正常了,過去十年錯誤不斷的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路線需要改弦易轍了,1989年以後兩岸民間關係更再也沒有比習近平的新時代更加惡劣和冰冷了。而對習近平路線的檢討,就是當頭棒喝,讓習近平新核心感受到黨國內部的不滿情緒和改革期待,這個機會就是二十大的總書記選舉,用無效票或棄權票降低習近平的當選票數,當他看到得票不如掌握、不如預期,他就會知道民意的走向。這是黨國極權體制被全過程操控的選舉過程中,唯一中央委員可以有限度表達自主意志和自我人格的機會了。

把二十大總書記選舉當作是對習近平的信任投票。全世界都在看。


●作者:曾建元/國立臺灣大學國家發展研究所法學博士、國立中央大學客家語文暨社會科學學系兼任副教授、中國問題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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