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正在做實驗,就是看他們能不能在好的工作中成長?」工人作家林立青,在出版《做工的人》掀起了勞工書寫的風氣後,接著於2021年底成立了「友洗社創」正式創業,與創業夥伴們一起帶領街友去洗地,林立青笑說,這是一場真實進行的社會實驗,他想要證明每個人都應該要在有意義的工作中,找到自己存在的價值,公司營運以來不斷的擴展業務包括洗學校、洗藝文場所,更與特殊清潔師盧拉拉合作,發展專為孤獨死遺屋清潔的「裏友洗」,林立青將倡議化為實際行動,一步一步正改變著許多無家者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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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立青想要證明每個人都應該要在有意義的工作中,找到自己存在的價值。(圖/記者林天佑拍攝)

「倡議沒有行動是死的,理論終究要有人去做。」

2021年4月,萬華因茶藝館爆發新冠疫情,當時附近居民人心惶惶,在不安的氛圍下,街友成為了疫情破口的最大隱憂,導致大家避之唯恐不及,恐慌之下更出現了許多製造對立的言論,期間林立青與幾位好友一起送物資、四處勸募不餘遺力,在這個過程中令林立青體悟到,實際的行動比單純的書寫與接受採訪還要有價值,因此就開始思考,如何給予無家者最直接的幫助,創業的動機很偶然,一次林立青在友人的甜點店不小心打翻了食物,於是開始著手清潔,此時一位街友看到他在洗地,竟然自行靠過來說他也會,林立青突發奇想,如果這成為一項工作,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幫助到街友,於是幾個好朋友一起喊衝,林立青就與夥伴一起成立公司,取名「友洗社創」。


起初,他們最先開始洗藝文場館,從紀州庵文學森林、剝皮寮到西門紅樓,不僅街友夥伴越洗越上手,原本以為會賠錢的生意也賺到一些錢,林立青心想既然可行就繼續做下去,然而隨之而來的疫情爆發,藝文場館的收入驟減連帶需求喪失。林立青轉而詢問學校是否有洗地、清除青苔的需求?基隆於2022年的元旦到2月21,連續下了47天的雨,積水處長滿了青苔有老師與學生甚至摔到手骨折,林立青就帶著街友,換上制服、穿上雨衣,用高壓清洗機去執行任務,許多的街友開始對這份工作感到認同,他們開始期待穿上工作的制服、開始存錢、開始對生活有了改變的動力,儘管疫情使得生意不穩定,林立青還是每週安排固定的工作量,讓配合的街友夥伴有一定的收入,他們不再餐風露宿,街友夥伴住進了可以過夜的網咖,他們漸漸的為自己撕下「街友」的標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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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立青就帶著街友換上制服、用高壓清洗機去執行任務,許多的街友開始期待上工。(圖/記者林天佑拍攝)

「你要讓社區接受弱勢,你就要讓弱勢的成就、貢獻遠高於大家的歧見偏見。」

人物專訪當天,林立青與臺灣首個月經平權關懷組織「小紅帽」合作,他們的合作有著共同的理念「洗刷污名、洗出驕傲」,小紅帽的創辦人林薇長期關注月經貧窮問題,兩個看似相距甚遠的組織為何會一起合作呢?林薇解釋:「我們就想要透過洗這件事情,無論是號召大家來知道這個議題也好,或是代表洗刷污名這件事情然後也代表說其實月經一點都不髒,其實大家都是可以一起進廟來去拜拜的。」不管是女性還是無家者,在社會上經常會受到刻板印象的制約與歧視,這些不平等的觀念,必須以行動來倡議,不好的陋習我們應該要屏除,因此「洗」這件事情,不單單是一個清理動作,它背後還有改頭換面、創造新氣象的涵義。


「女人或者是弱勢、或者是窮人就很容易被欺負,因為質疑是不用錢的。」

林立青帶著街友工作,一路走來受過不少的質疑,林立青最常被問到「這些無家者有沒有前科?」、「這些無家者有沒有殺過人?」……等,面對質疑林立青嗤之以鼻,反問說:「你到底認識幾個有強暴前科或者是殺人前科的?」、「那種人你覺得他會有意願工作嗎?」,身為老闆林立青心直口快,但對待員工卻顯得心思細膩,「老闆的工作就是將適當的人放在對的位子上」,林立青說,他們的街友夥伴都是由社工引薦,了解每一位夥伴的狀況條件後,才會安排適當的工作,這也是老闆的職責,有些人有傷害前科,雖然不能進學校洗地,但是可以到公司洗設備、洗衣服,這也是一種貢獻。

「我們應該把一些沒有意義的工作廢掉,然後來讓大家都做投入有意義的工作」,林立青認為所謂沒有意義的工作,就像是舉牌工這種物化的工作,舉牌原本目的是為了曝光廣告,卻因為固定的廣告欄位費用昂貴,所以用便宜的人力取代,做移動式的廣告招攬,舉牌工一天拿600元站12個小時,連上廁所都是問題,林立青只想質疑一件事情「你覺得這個工作有意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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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立青說配合的街友夥伴都是由社工引薦,了解每一位夥伴的狀況條件後,才會視狀況安排適當的工作。(圖/記者林天佑拍攝)

「人終究是要活下來,總是需要有他們可以貢獻自己力量的時刻。」

如果你知道自己的工作對社會沒有幫助,在這種狀態下,久而久之你就會感到倦怠,相反的你了解自己的工作是有意義的,你在做的事情是保護學生不會摔倒、保護老師不會摔到骨盆破裂而無法上課,只有在對自己工作感到有價值的情況下,他們(街友)才有動力改變人生,「我們用的是一個捷徑,就是讓弱勢正確的努力在有用的地方。」林立青的突破不只是創造一個新的需求,對於街友而言更是一個重新在社會立足的機會,弱勢的族群要憑一己之力翻身很難,只有社會大眾願意消除對他們的歧見、同時伸出援手,他們才能有開展新人生的機會,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林立青的社會實驗未完待續,從暢銷作家成為了「友洗社創」的頭家,他讓街友穿上統一的制服,為每個工作夥伴添購完整的設備,當他們團隊完成清潔時,所有學生的小手都跟他們比讚,感謝這些無家者夥伴的付出,看到學校的感謝狀以及學生寫下的祝福,這一刻他們的工作是真真實實獲得了肯定。

【#Tag人物小檔案】
姓名:林立青
出生:1985
現任:友洗社創有限公司創辦人
書籍作品:
《做工的人》(寶瓶文化,2017)
《如此人生》(寶瓶文化,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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