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遭俄諜毒殺！蒲亭「頭號敵人」奇蹟生還　竟又自願入獄

若說俄羅斯總統蒲亭目前國外的頭號眼中釘，是凝聚國內民心抗俄又說服西方加大制裁莫斯科的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那麼他國內的眼中釘就是反對派領袖納瓦尼，這名人權律師一一瓦解了蒲亭在俄羅斯建立的威信，不僅爆料克里姆林宮權力核心貪汙腐敗的一面，還因此遭人投毒暗殺、甚至因此鋃鐺入獄。然而他的勇敢直言、對抗專制卻也讓他獲得歐洲最高人權獎，甚至有著「蒲亭頭號威脅」的封號。

長期反貪的俄國政治異議人士納瓦尼（Alexei Navalny）出生在莫斯科，同時擁有俄羅斯和烏克蘭血統。他在俄羅斯人民友誼大學就讀法學系，並在1998年順利取得學士學位。那是蘇聯解體後的頭七年，該校過去產出了大批服務於亞非、拉美國家的專業人才，畢業生甚至中包括十幾位國家元首，如現任查德總理、現任哈薩克總理、現任摩納哥首相、現任宏都拉斯總統與俄羅斯著名女間諜安娜·查普曼等等，也培養出一個唯一能與蒲亭抗衡的政治要角。

1999年12月31日，當時的總統葉爾欽突然宣布辭去總統職務，在即將踏入2000年的倒數幾個小時內，時任總理的蒲亭受命成為代理總統，自此一名來自蘇聯國家安全會議（KGB）的秘密間諜終於登上總統寶座，將以「特務」的手法把持俄羅斯超過20年，而當時的納瓦尼選擇在畢業後繼續進修，前往俄羅斯聯邦政府財政金融大學就讀，學習證券與交易等相關金融事業。

蒲亭受命成為總統後，依序以縝密手段噤聲反對媒體、掌控了人民大選、培養俄羅斯寡頭從而修改了法律，一道道程序逐漸將蒲亭的權力宮殿愈蓋愈扎實。他派出祕密警察進入各大媒體，製造多數反對黨來拆散票源，並讓自己政黨候選人在俄羅斯每個城市、鄉鎮都有地方派系，確保自己的民意支持度不受影響；接著動用媒體與政府的力量，控訴不願向他效忠的寡頭們「挪用公款」或貪汙腐敗，這些富豪最後要不是乖乖臣服於蒲亭的命令，要不是鋃鐺入獄甚至神秘失蹤或死去，近年來更修法改變目前遭到憲法限制的任期。

從政以來，蒲亭就算沒有「無限連任」總統一職，但他從未脫離克里姆林宮政治權力核心，而蒲亭把持政權的核心並非是為了「國家發展」、為了「社稷福祉」，而是為了能更夠有效的「貪腐」。根據統計，在蒲亭陸續贏得2000年和2004年的總統選舉後，這8年共有4000億美金的公款因為貪腐而被克宮核心與寡頭分贓掉，卻因為失去了媒體監督或遭打壓而從未浮出檯面。

與此同時，納瓦尼則是繼續從事律師及金融家的相關工作，畢業後他不斷透過部落格方式表達政治觀點，並為俄羅斯《富比世》、《莫斯科時報》等媒體撰文。直到2010年，他在個人部落格上公布了一項驚人消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管道公司，由俄羅斯政府國有控股的「Transneft」公司，有4億美金的公款遭到「五鬼搬運」移至海外帳戶。他先購買足夠的股份，讓自己擁有檢閱公司內部文件的權限，透過他專業知識與敏銳雙眼下，納瓦提從海量文件中爬梳出關鍵證據，證明了國有公司的公款正一點一滴地被轉移至海外銀行。

不僅如此，他也陸續公布了許多由俄羅斯政客或寡頭經手的國內石油交易、土地買賣與公股銀行當中大量的詐欺、洗錢證據。透過繞開被克宮緊盯的國內媒體，他在不受監管的網路世界上擔任監督角色，更搭上社群媒體的順風車開設YouTube頻道，累積超過6百萬名粉絲，揭露了蒲亭政府有多麼貪腐，後來許多政治評論員亦稱「這是俄羅斯有史以來第一個正直的政治人物」。

2011年，在選舉舞弊的負面聲浪下，總統蒲亭所屬的「團結俄羅斯黨」（United Russia）政黨仍拿下國會多數，國內爆發了蒲亭執政以來最大波的抗議示威活動，俄羅斯民眾們高舉國旗與標語要他下台，而這些挑戰蒲亭政權的活動當中最有力的主辦人正是納瓦尼。靠著在俄羅斯各地街頭上倡議反腐敗、土法煉鋼式的向大眾揭露他所挖出來的政府貪汙黑料，並調查出有大量投給其他政黨的選票莫名消失等，納瓦尼博得選民的信任同時也為自己樹立了「國家敵人」的標籤。

2013年，納瓦尼決定參選莫斯科市長，這個舉動徹底踩到克宮的紅線。不僅整個選戰期間電視上沒有任何有關他的競選消息，納瓦尼只能自費建立網站宣傳、請志願者協助拉票，當局甚至起訴他「挪用公款」並判5年緩刑，儘管最後納瓦尼洗刷了冤屈，但也因為訴訟纏身無法參選，拿下了第二名的位置。

這些挫折都沒有阻止納瓦尼的決心，2016年他決定再度投身政壇參選，這次他的對手不是莫斯科市長，而是蒲亭本人。然而在克宮政權的壓制下，他因為有著「挪用公款」的前科而失去競選資格，但這次兩次經歷也讓他發現抗衡蒲亭的選舉策略－「智慧投票」（Smart Voting）。「智慧投票」這個手機應用程式能讓納瓦尼支持者大概知道，他們該力挺哪位「較有勝算」的候選人，而不是投給其他用來分散票源的無用候選人，藉以打擊克里姆林宮陣營的政治人物。

2020年8月20日，在西伯利亞托木斯克機場的咖啡廳，納瓦尼疑似被人在茶中下毒陷入昏迷，被送往當地醫院後更一度遭到阻止轉診，親屬們不禁質疑醫院企圖隱瞞真相。所幸在納瓦尼身旁幕僚強制要求與德國人權團體提供的醫療飛機協助下，納瓦尼緊急轉診至柏林夏里特醫院（Charité Hospital），並在德國證實納瓦尼中的毒，就是前蘇聯時期製作的神經毒劑「諾維喬克」，這個惡名遠播的毒素早有用來暗殺俄國前間諜或政要的先例，如今納瓦尼被測出體內含有諾維喬克，輿論風向自然往開始蒲亭質疑。

2021年1月，納瓦尼在明知會被關入監獄的前提下，仍決定返回俄國。當他一下飛機，周遭立刻湧入大批武裝警察，以他「違反假釋條件」的名義將他拘捕至獄中，不過這也是納瓦尼的最後一步計畫。在他被關入監獄後隔天，他的頻道上傳了一部影片，影片當中對蒲亭一座蓋在黑海的豪宅進行調查，其面積之大是摩納哥豪宅的39倍，就連克宮發言人都不敢承認這座奢靡宮殿屬於蒲亭。

這部影片在數天內就累積了近千萬點閱，更掀起國內大批示威浪潮，要求當局釋放納瓦尼。不同於先前的反對派領袖或入獄、或被消失無人聞問，納瓦尼的計劃成功讓克林姆林宮陷入左右為難的窘境，要是長期監禁或私下暗殺納瓦尼，將會使他成為俄羅斯的烈士，可能導致民眾更大規模的抗議活動，但放任他又可能會威脅未來的議會選舉，從體制內一步步瓦解他們手中的權力。

他的不畏極權、起身對抗貪腐的英勇舉動也讓他獲得歐洲最高人權獎沙卡洛夫獎（Sakharov Prize），歐洲人權團體更呼籲蒲亭「釋放納瓦尼（#FreeAlexeiNavalny）」，並還給他和其他所有政治犯自由。有學者分析表示，納瓦尼雖然人在監獄裡，但他卻已經成為蒲亭「最害怕的男人」。就算目前遭到監禁，他仍透過律師與盟友在社群媒體上貼文，要俄國民眾每天舉行抗議入侵烏克蘭的示威行動，並大膽諷刺蒲亭已經成為一個「瘋狂的小沙皇」；相較之下，從未公開稱呼過納瓦尼的名字、只稱他為「不重要的部落格作者」的蒲亭顯得更令民眾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