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媒體盛傳,CPTPP將於本周視訊會議,討論新會員入會議題,在此大國博弈當下,不免因而想起命途多舛的TPP。TPP? 不是應該說CPTPP嗎? 談起有關TPP的奇遇,恐怕只有「少年Pi的奇幻漂流」可以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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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街頭有四個少年,在簡陋的籃球場內鬥牛,突然有人招呼「我來參一個,如何?」,四少抬頭一看,居然是天王球星LeBron James,當然忙不迭地說好,沒想到James進場後,下一步竟然呼朋引伴,請了幾位NBA巨星加入,請問原來的四少還有角色嗎?挺滑稽的是,還在練球時,James竟然自己先跑了。

場景回到 1989年,亞太經合組織(APEC)成立,係屬後冷戰時期經濟論壇性質,常淪由大國強力主導,又乏實質結論,小國索然無味。及至2005年,APEC中有四個經濟規模不大的國家,新加坡、汶萊、紐西蘭、智利,也許因遭冷落,也許想有所表現,乃另起爐灶,自組一俱樂部,初期交誼成分居多,但所用名稱相當大氣,以Trans-Pacific Strategic Economic Partnership Agreement為名,嗣後美國有意在亞太進行策略經貿整合,但最動聽的名稱Trans-Pacific已被四小國的Club占用,乃轉而申請加入,再邀加拿大等五老友參加,順利接收Trans-Pacific的名稱, 2011年改名TPP。TPP逐漸成形後,2013年起,美國又邀日本等國加入,次第展開各項談判,各方均認有與RCEP一較高下的態勢。沒想到川普在競選期間,認為貿易逆差是個罪惡,大加撻伐,而TPP無非是亞太國家要占美國便宜的另一塊豆腐,2016年就任隔日就宣布退出TPP,TPP一時進退失據,還好日本穩住陣腳,繼續談判,乃有2018 年CPTPP協議的簽訂。幾番周折起伏,峰迴路轉,謂為奇幻漂流,實不為過。

台灣早年就心知肚明,要在國際社群中生存,不能再講漢賊不兩立,而須全力,至少在非政治層面上,重返國際社會。經多方布局,於1989年先後重返亞銀、奧會、擠入APEC、申請加入WTO(見刺激1989一文),經長時期的諮商談判,終在2000年正式成為WTO會員,重新融入世界經貿體系。但眼看WTO因2003多哈回合談判觸礁,不能再寄予厚望,只好轉戰區域經濟整合(Regional Economic Integration通俗說法就是自由貿易協定),希望力保在國際經貿競技場的立足點平等。但當時兩岸氣氛不佳,功敗垂成,沒啥結果。2008年後,兩岸氣氛緩和,尤其2009年底兩岸三項金融MOU,均以主管官員具名、無白手套、對等方式簽訂,加以ECFA簽署後,其他國家較無心理顧慮,2012年台新、台紐自貿協議先後達陣,可惜因國內氣氛改變,致對外經貿各種安排,停頓至今。

在2013年TPP呈現與RCEP分庭抗禮態勢時,本人曾於2014在媒體投書:「如果金溥聰只要做一件事」,呼籲乘勢在美使力,不惜代價加入TPP,但因種種原因,加上朝野對抗未能如願。事後想想,即便當年搶灘成功,待2016年選舉期間,也會變成戰犯。

新年伊始,媒體熱烈談論CPTPP,但從以往WTO,到後來ECFA、金融MOU、乃至台新、台紐自貿協議等的經驗,想要繞過兩岸爭議,締造簽約雙方的信任感,恐有困難;至於多邊協定,需要全無異議的共識決,更需台海氣氛的和緩,加上還未成立工作小組、開啟談判前,即已自棄籌碼(豬肉、日食),對CPTPP自不容樂觀,沒有LeBron James的社區球隊,要統合意見,恐怕還真不容易。


●作者:陳冲/ 行政院前院長、現任新世代金融基金會董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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