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占國土4／非法砂石業做無本生意　合法業者怒批不公平

「他們有沒有繳地價稅？占了國家那麼多年的土地，夠了吧！」一名不願具名的砂石業者C私下表達不滿。台灣的砂石業發展三、四十年，早已形成一條獨特的產業鏈，不只旁人難以融入，合法業者身在其中也飽受壓力。C說，不法砂石業者盜採砂石，不考量成本，並賺取暴利，合法業者要怎麼競爭？政府執法根本就是怠惰！

C說，他在約20年前嫁到東部，與先生的家族一起經營混凝廠，須不斷向上游購買砂石原料，再進場加工。但幾年後發現，上游進的砂石原料，來源有問題，並不是用合法手段採取的砂石。他為了產品品質與公司信譽，決定換供貨商，不料卻因此與對方出現嫌隙，認為他自作清高。

「那種來源不明的砂石，做出來的混凝土，再拿來蓋房子，消費者敢住嗎？」但讓他不解的是，不願同流合汙的他，卻反而遭到排擠，認為他擋人財路。

砂石產業鏈包括三階段，先從河川採取砂石，接著碎解洗選，最後製成混凝土，由預拌混凝土車運送到工地現場。不少砂石業者都以一條龍式包辦上中下游三階段製程。C不願與非法業者合作，產品銷路也變得困難，常需要花更多時間，才能找到新客戶。「有時候我也不懂，是我錯了嗎？到底國家法律是保護誰？」

東部距離台北，天高皇帝遠，地方政治人物勢力龐大，即使檢舉也沒什麼用。國有地被占用，公務員也不敢追討，畢竟是國家的資產，對自己不痛不癢，能順利退休更重要，「公務員這種官僚心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的讓人無奈。」

C更不解的是，「你去看看法院的判決書，公務員提訴訟都只提民事，要求返還，但這種行為明明就是竊盜罪了，為什麼都只敢要求他們限期返還？偷東西被發現，還給主人就沒事了嗎？」

只是即便《刑法》的竊占罪，最重也只是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有知情人士爆料，有些砂石業雖然一條龍經營上中下游階段製程，但真正的金主，都不會掛名，改找其他人頭當負責人，若出了事，名義上的負責人被抓去關，只要再換人經營就好，入獄頂罪的負責人也不需要太擔心，金主仍繼續給薪，「有這麼好康的事，大家當然都自願當人頭，幕後藏鏡人很難被揪出！」

不過被外界視為「非法」的砂石業者，也有話要說。去年12月，花蓮縣吉安鄉東華大橋下，長年佔用國有地的8家砂石場，陸續遭法院強制執行拆除違建，返還國土。有業者現現場大喊不公。

一名業者說，東華大橋下這片土地，在1976年政府推動三七五減租政策時，退輔會就應對外放租，退輔會卻還是鴨霸佔用，業者後來配合政府政策，進駐砂石工業區，現在卻被視為非法，還要被強拆，「外界都會說我們非法竊佔，但我們也想合法做生意啊！」

業者認為土地所有權有爭議，應先釐清，也曾向時代力量花蓮黨部陳情，甚至找上監察院。不過花蓮地方法院 102 年度重訴字第 19 號民事判決很清楚，「承租人違反《耕地三七五減租條例》第16條規定不自任耕作時，原定租約無效。」該土地既然不再用來耕作，承租自然無效，至於業者的損失，早在明知無法取得原有地主同意時，就應該考量「冒險投資」的風險。

監察院也在去年7月通過糾正花蓮縣政府、退輔會與經濟部工業局。監委認為，退輔會理應依規定，不定時查核承租人有無依法自任耕作，或違法將耕地轉租他人，並藉由每6年換約之時機定期檢視，但退輔會卻未善盡土地管理機關職責，漠視原承租人一再轉租並最終由多家砂石場擅自進駐，致該等砂石場業者誤認政府已默許其進場經營使用，違失之咎甚明。

時代力量花蓮黨部主任賴威任說，每個業者都有自己的理由，都強調自己不是非法，當年政策造就現在的狀況，可能都有其時代背景，但現在回歸「依法行政」，就是最直接的標準，一切都照現行法律來。

他說，既然國家有法律，不論業者或政府，大家都照法律走，該還就還、該執行就執行，才是真正的公平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