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很相信人的意志可以做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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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電影《Lucy》上映的時候我看得很有感,有些事不完全只是科幻而已,而是你如何從意識去改變一些外在的模樣。其中有一幕並不是讓我最有感觸,卻莫名記得很久。

在一陣槍戰之後,Lucy吻了男主角。在Lucy逐漸像個機械般冰冷,只以最有效率的方式處理所有事情的時候,男主角疑惑的問女主角,這個行為代表了什麼?

「保持我的人性。」Lucy回答。

有一段時間,我的工作壓力非常大,感情也面臨觸礁,兩者都遇到相同的狀況。我知道狀況出在哪裡,但對方不願與我溝通,無法解決核心的問題,接著又產生更多小誤會。

每天遇到,雙方都開心不起來,想逃避也逃不開,一定都得見到面。白天去上班,跟我有誤會的隔壁部門主管會繃著一張臉;扛著疲憊著身軀回家,當時的對象會板著一張臉問我今天為何這麼晚才回來。

一段時間之後,我變得非常「死亡」。

我幾乎不再有什麼情緒波動,憤怒與難過都不會維持太久。那段時間我就像是靈魂出竅一樣,我的理智站在我的肉體背後,看著身體攪拌著飲料,或是跟客戶對談等等的一舉一動,但是情緒卻不與身體共存。

這樣的異常麻痺被一位下屬發現,他常常會被別人影響,情緒走不出來,某天便私下問我,為何不再跟另一位主管溝通工作的問題了,原本我在工作上都會非常積極處理問題的。我想了想,跟他說因為我放下了。我想管好我自己的部門就好,雖然我們兩個部門的業績難免互相影響,但我想讓那位主管承擔他自己的部份多一些。

他皺起了眉頭:「你是怎麼放下的?」

「什麼意思?」

「是想著,反正有一天他會有報應,還是覺得以後會有人來懲罰他,所以放下的嗎?」

「不是。」

他更疑惑了。

「如果我還抱持著任何代償的想法去面對這些事情,就表示我還沒有放下,放下就是放下了。這種狀態,不管今天是對他,或是對我的朋友,我們仍然維持著一樣的關係,但是我不再繼續把它的問題放在我的心上,他的舉動也不會再對我的情緒造成任何的波瀾,這才是放下。」

他想了想,覺得這對他來說可能還是太困難了。

「如果說那些不是你該解決的事情,就像是一顆壓在你胸口上的大石,那不是手一張開,石頭就掉下來了嗎?」我邊帶動作邊說。他說他懂我的意思,但就是放不下來。

他覺得很難。

我當下某種程度上也是不理解的。既然覺得身上的包袱重,最快的方式不就是放下來嗎?為何還要想著讓誰來揹,或是怎麼減輕內容物?用力地嘗試放鬆是完全不合理的事情,放鬆就是解開身上用力的肌肉,這一切就與你無關了。

這樣靈魂出竅的生活持續一段時間之後,某天與Eric碰面,我向他訴說著這樣的狀況。每當我向他講起近況時,Eric第一時間總是不評論,只是追問我感覺如何。

「我覺得自己像是失去了人性。」我想起電影的那段情節,「我覺得自己不像個人。」

雖然沒有情緒非常有效率,我工作時還是可以對著客戶笑,但我一點開心的感覺都沒有,我每天就像是隔著一塊很厚的玻璃在觀看著這個世界。

但這樣的擔心沒有維持太久。幾個月後,我的工作與感情都渡過了那段最難熬的撞牆期,我也逐漸回復正常的模樣。情緒與身體不再過度剝離,我恢復了正常的喜怒哀樂。多年後,我遇上了一段劇情曲折的新戀情,一陣難熬之後我決定退出,難過之餘我總想著要寫封什麼信給他,甚至想過要對從中作梗的第三人報復。但回憶對方的壞時,總也會想起他的好。想回從頭,總歸是喜歡過,也不樂見對方因我受傷。在心中對自己說了一句「算了吧。」那個當下,想起下屬問我如何放下的那段回憶,也突然理解為何當時的他為了放不下那麼為難。

人總歸是一種情感動物,有些道理雖然自己理解了,真正要貫徹卻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當時我心死到谷底時什麼都能放下,後來把情感拾回以後,某些人事物卻也不是說放就放。

說來好笑。早在我體悟心死的好幾年前,大寶因為男友劈腿傷心難過非常之久,我們這群朋友陪著她好一段時間,在某一次喝酒時,她跟我說她甚至想要到男友的公司去大鬧,讓他無法繼續在那間公司工作。當時我就已經要她放下,而現在的我則掉入跟她一樣的困境。

「他傷我這麼重?我為什麼要放過他?」大寶問我。

「這就好像是,妳現在提著一桶屎要去潑他或潑那個小三。而不管妳找了多短的捷徑能走到他的面前,在妳潑出去以前妳都得提著那桶屎,而這段時間被臭到的都只有妳自己。妳這樣不等於是拿別人的錯在懲罰自己嗎?」

大寶笑了。一邊哭一邊笑。

本文出自《在名為人生的旅途,做個夢想的逃兵》尖端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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