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和我說,分手後不能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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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算是該教派的選擇性信徒;有一些見了面就想切換到忍者樹遁模式的前男友,但也和幾個前任還有聯繫,把對方當作認識很久的老朋友,互動不算很頻繁,偶爾看心情問候,大事視交情相助的那種。在我一些和前任老死不相往來的朋友眼裡,這已經算是異類,他們總是嗤之以鼻,冷冷地對我這樣的人說,你有那麼缺朋友嗎?

我不太敢回答.和前男女友聯繫好像已經立於必敗之地,說什麼都顯得渣。

事實上,我也不是那麼人盡可友的,和前任發展友誼必須具備很多條件,得天時地利人和,並非想做就能做。

首先它需要時間,剛分手之後萬萬不適合。

人是血肉之軀,是有感情的,無法在身心裝開關,一分開就立刻切換到冷靜理智模式,把對方當作普通朋友看待;好吧或許有,不過那樣的人大概一開始就沒打算把你當作正經交往對象。

認真相愛過的人,一時之很難瞬間接受彼此的身分轉變。以前可以說的話做的事甚至去的場所,現在哪些可以那些不行,都得花時間摸索出界線,釐清後再看是不是要繼續來往。很多人分手之際信誓旦旦說還要做朋友,適應了之後,反而覺得沒有必要。

是啊,新鮮的人有趣的事那麼多,為什麼非得要和前任攪和在一起,顯得大度有那麼重要嗎?

分手後能不能做朋友,有時候會被環境影響,比如說兩人同屬一間公司或社團,分開後即使再不想搭理對方,也得專業點,不能真的把彼此當作空氣。社會關係千絲萬縷,有時候牽一髮動全身,做人無法時時隨著真性情,就算是演戲也得配合,白眼留到轉身再翻就好。

還有分手後與前任的友誼發展的程度,我覺得最高指導的原則取決於人,這個人,就是彼此的現任。前男女友畢竟是過去式了,再怎麼重要也不該勝過當下陪在自己身邊的對象,這不但從實際的角度出發,也是一種尊重。無論是聯繫的頻率、相處的模式、互動的氣氛等等,都該把現任的感受放進考量。

當然,不是每個現任都視前任如洪水猛獸的。

我的一個心很大的女生朋友.對於男友的前任就毫不介意。有次他們吵架,她自顧自和姊妹們出去玩,手機不接不回,男友等到凌晨,在猛刷社交版面第兩百次之後,才終於從共同朋友的頁面上看到她人在哪,於是急吼吼地開車去酒吧外面等。過了很久她才嘻嘻哈哈出來,一見到男友就愣了,還沒來得及問他怎麼會出現,他就怒火攻心,大聲問她怎麼那麼久。

女孩子很生氣,心想我又沒要你來,你自己要等的,我就愛在裡面畫清明上河圖,怎麼了?

她面色一沉,正準備吵架,男友氣憤地說,妳知道我遇到誰嗎?

女友這下好奇了:「誰?」

他很委屈,說怕她喝醉了危險,火燒紅蓮寺那般趕來接,沒打算催她,但又怕女友匆匆出來看不見自己,於是靠在車子旁邊張望。故事聽到這裡,我忍不住笑了,她男友人高馬大,哪裡是怕這個,明明是在車外等比較加分。

那是個冬天,他縮在毛呢大衣裡,手插口袋伸長脖子,正想著等等怎麼和女友溝通,冷不防對街傳來一聲清亮的叫喚,對方大聲喊著他的名字。

三更半夜的,他嚇了一跳,轉過頭去看,赫然發現那是他幾年前分手,後來嫁人的前任。

當年他們分手得很平和,女孩子想結婚,他不想,對方軟硬兼施逼過幾次,還是拿他沒有辦法,最後乖乖認賠殺出,很快嫁給別人,連電話都換了,從此再無聯繫。說真的,怎麼看都不是需要讓人在四下無人冷颼颼的半夜大馬路上,很不得自己能原地爆炸的前女友

可偏偏,就在認出她之後的千分之一秒內,他來個一百八十度華麗轉身,流利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若無旁人地講起電話來。

「噯,王董啊?是,是我,對呀今天的那個案子...」他一邊演得起勁,一邊自然往路燈移動,細窄的燈柱當然遮不住他,但情急的人是不講邏輯的。

演了一陣,他用眼角餘光往對街瞄,發現已經沒有前任的身影,心裡終於鬆了一口氣,電光火石之間,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他活活跳起來。

「好久不見,」他轉過頭,正面迎著一張笑臉。

他楞了幾秒,突然指指手上的電話,做了一個「沒有」的手勢,然後跨進車裡鎖上車門,把汽車充電器插上手機,繼續和不存在的王董探討北韓與美國的局勢。前任乾巴巴地站在車門旁邊,被滿頭霧水的朋友們拉走,他在車裡不動如山,直到遠遠看見女友的身影,才氣急敗壞鑽出車外揮手。

「你…是不是欠她很多錢?」女朋友聽完他可憐兮兮地訴苦,忍不住問:「至於這麼心虛嗎?」

「我是怕妳知道了會生氣,」男友振振有詞,一副赤膽忠心可朝日月的樣子。

「放心,我看過她照片,」女朋友微笑回答:「我比她正多了,有什麼好生氣的。」

當然,也不是每個前任都那麼鍥而不捨,人生信條是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它。

我另一個朋友,堪稱地表最強前任,分手十年的前男友心情不好,都能半夜拎著啤酒去她家按門鈴,訴苦到天亮,累了就在沙發上睡,第二天直接起來上班。一開始我們都以為她對他還餘情未了,後來發現真不是;她的確是愛著前任,不過感情已經轉化為友情了。她又長著一對好耳朵,平常哪個朋友需要找人聊天,她都願意收容。

有次她前男友的現任想分手,他試圖挽回,不知道怎麼突發奇想,決定使出殺手鐧,去女孩子家求婚,臨時又生不出戒指來,於是上門向她求救。

「妳有沒有一克拉左右的鑽戒可以借我?」

她猶疑一會兒,居然答應了。

前任千恩萬謝地捧著絲絨小盒子,雙手合十向她膜拜,臨走前,她笑說加油啊!成功了等著喝你喜酒。

對方正跨出大門,聞言停住,仔細思考了幾秒,突然問她:「妳等等要幹嘛?」

她不明白,隨口回答沒事啊!

前任興致勃勃地說,既然要求婚,就要有人錄影,這樣萬一女友答應了,影片婚禮上就可以用,那….現在臨時也找不到人,乾脆就妳了,怎麼樣?

她居然也答應了。

於是這一對前任,一個躲在樹叢裡準備側拍,一個站在門廊下等待求婚。後來沒成功,不過我朋友受不了蚊子咬,發出的聲響太大,被女主角發現了。

「這誰?!」她花容失色質問。

我朋友看看自己身上還沒來得及換下的上班套裝,期期艾艾地回答:「如果我說我是珠寶公司的代表,妳會不會相信我?」

我們常拿這奇葩的一幕笑她,說她這個前任真夠慘,出錢出時間就算了,後來還要玩角色扮演,擔任攝影師和保安。她很不好意思,像是也知道自己挺窩囊,後來終於忍不住了,輕輕說了句,其實我就只想他好好的。

我突然很感動。

我想到很久以前,前任曾經給我看過一段短片,內容很日常,就是幾個年輕人在家裡開趴,客人川流不息,男主角一直在等一個女孩子來,頻頻詢問朋友她到了沒有。最後她終於出現,兩個人的氣氛卻很尷尬,女孩很快說要走,男孩送她到車子旁邊,忍不住對她說,分手到現在,我一直想著妳,妳呢,過得好不好。

女孩沉默一陣,點點頭,說我也常常想起你。

「那妳為什麼不回我訊息?」男孩不解。

女孩神情悵惘,沒有回答。

「我不明白,既然我們都思念對方,為什麼不再試一下?」他急切地問她:「我在妳心裡到底算什麼呢?」

「有時候,不是相愛就非要在一起的,我們有過機會,卻沒有好好把握,但這不是誰的錯,」她看著他,眼神無奈卻很誠懇:「事實上,就因為不怪你,所以你對我來說很特別,不會消失,無法動搖。」

「我心中有一塊不可觸碰的位置,你就在那裡。」

有人說分手後怎麼做朋友?能做朋友的都是沒有愛過,每次聽到這句話,我都不能完全認同。我很明白兩性專家早已耳提面命,表示社會觀感正確的答案,就是除了現任之外,其他都是過往雲煙。可我心中清晰浮現的那幾張臉,提醒我那不是事實,因為自己是真真切切付出過的。

愛過,也被愛過。

在很久以前,我們都很努力往彼此身邊靠,最後沒做到,但也不可惜,因為今日的我們,也都過得還可以。現在雖然沒過去的溫度,卻是以最舒服的方式相處。

朋友、舊愛、或是前任都好,無論別人怎麼定義,我都很珍惜這樣已經昇華的感情。兩個人都存在,才能一起紀念彼此的青春和傻氣,見證大家的歲月與經歷。畢竟在這個迎新送舊速度飛快的世界裡,失聯與放手再容易不過,而我們都沒有。

你是我伸長手都不可及的,可沒關係,我會盡力讓時光無法觸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