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棲動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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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棲動物(中)

7.

「妳怎麼來了?」魏河的手插在褲袋裡,書包斜斜地背在肩上,沒有依瑩預期的失意,反而一派瀟灑。

「剛好路過而已。」她在原地等了這麼久,卻比毫無防備的他更慌張。

「路過?」魏河看了看依瑩被蚊子咬得紅腫的小腿。

「呃…邵琪和我說你在這裡,我剛好路過附近的書店,所以來這裡看一下。」她顧不上邏輯,急忙解釋。

魏河笑了,也不去計較她話裡的漏洞,轉身就往過來的方向走。

「欸欸欸,你去哪?你不是要上課嗎?」

「今天心情很好,換個地方,校外教學。」他背對著她擺擺手,居然往前走了。依瑩傻在原地,正當不知道該不該跟上去之際,魏河轉頭扔給她一個東西。她慌忙接住,還沒來得及看,先聽見他充滿笑意的聲音:「妳不來嗎?」

「上課沒有妳可不行喔!陳老師。」

依瑩低頭,手上握著一個圓形的蚊蟲藥膏。

魏河帶她去了附近的一間茶店,出入的人很多,播放的音樂很吵,她沒有來過,猜想應該是很潮的地方。兩人各自點了飲料,東西沒上來之前,依瑩低著頭有點尷尬,他倒有點興味開口:「還有什麼?」

「啥?」依瑩一頭霧水。

「妳那個朋友,邵什麼的。」他雙手繞胸,好整以暇:「除了說我在補習班,應該還說了別的吧?」

依瑩像是被逮到現行的小偷,大氣不敢吭,可脹紅的臉代替了她回答。

飲料上來了,拯救了尷尬的氣氛。魏河沒有追究答案的意思,嘴角一個若隱若現的笑,攪動著杯子裡的綠茶。店裡的光線很暗,恍惚間依瑩總覺得那個笑容不太真實,有點苦。

沉默了一陣,兩人很有默契地不說話,突然外面雷聲一響,把人嚇了一跳。她望著漫天捲來低壓壓的黑雲,忍不住咕噥:「這個季節,變天速度比變心還要快。」

剛說出口就發現不妥,但已經來不及,依瑩看見魏河握著吸管攪動的手停了,忍不住暗罵自己愚蠢至極。他沒有怪她失言,只是轉過頭,與她一起看著窗外。天空沉著臉,像是和誰賭氣,任憑雷電如何交加,就是倔強地一滴雨都不下。

「是啊!」魏河點點頭:「誰都留不住。」

依瑩眼前浮現小淇對魏河撒嬌時笑得彎彎的眼睛,和她急忙向心愛的人跑來,氣喘吁吁的紅臉頰;她想起邵琪說的,小淇就是愛玩,看上魏河人帥多金,其實從來沒真心喜歡過他。依瑩當時半信半疑,可這一刻她發現自己不相信。

他們是真的愛過的,她知道,她在場。

烏雲密布的天空終於忍不住氣氛的沉重,頓時傾盆大雨,街上的人匆忙躲避,他們坐在空氣調節的室內,有種奇異的對比和安全感。

對了,魏河給人的感覺就是安全,他永遠輕鬆愉快,好像什麼狀況什麼困難對他來說都不是事,和緊張型的依瑩大不相同,她是那種明明準備充足,考試前還睡不著覺的人。

「看來這場戶外教學,會比預期的長。」他對她說,依瑩迅速搖頭表示沒關係,想了想又慌忙點頭表示他說得對。看著她雜亂無章的樣子,他忍不住笑了。

依瑩不敢奢求雨永遠不要停,可要是老天能看在她循規蹈矩十幾年的份上,讓雨再下久一點點,就好了。

8.

那天之後,魏河和依瑩的聯繫變得頻繁,他們交換了電話,幾乎每隔一兩天,他就會和她說上幾句,有隨口的問候,有時是一段感想。魏河想考美術系,正在和家裡抗爭,目前只能在補習班聽課之餘,在筆記本的空白處填上大作。

依瑩不敢明目張膽在母親前面回復訊息,怕她問東問西;母親對一切與課本無關的事都覺得不需要浪費時間,依瑩甚至可以想像如果她接到魏河的電話,面無表情當著自己的面說我女兒不在的畫面。

於是依瑩將訊息調成閃光,每次手機螢幕一亮,她就連忙查看;如果不是魏河,她就興意闌珊,如果是,她的臉就像是在蜜糖裡浸了一下的草莓,又紅又甜。

陳媽媽沒有漏掉女兒這點變化。

有個周末,依瑩謊稱和邵琪有約,匆匆忙忙就出了門。那天魏河約她見面,前一晚就說有好消息要告訴她。她心神不寧了一整晚,好不容易挨到了約定時間,魏河早就在座位上等。

他告訴她,爸爸終於點頭答應讓他讀美術,依瑩看著魏河如釋重負的表情,替他開心之餘,忍不住笑說你這個少爺,念書是有多苦,聽到可以不讀就這麼高興。

「做自己不喜歡的事,那還不得苦死啊!」他理所當然地回答。

她一怔,發現自己沒想過這個問題,她的人生裡,一直都只有該或不該,沒有喜不喜歡。

「你爸媽一定很疼你。」依瑩有點羨慕,或許還有一點感嘆。

似乎察覺了她的心理變化,魏河突然拉起她的手:「怎麼樣?要不要認識他們?」

依瑩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他拉到機車旁邊:「他們?誰啊?」

魏河像是怕她會半路脫逃,笑著將一個安全帽按在她頭上扣好,踩下油門之際才大聲回答:「我爸媽!」

9.

就這樣,依瑩被帶回魏家,她一路上戰戰兢兢,到了門口更是心跳加速。魏家和她想像的金碧輝煌不同,顏色很素淨,裝飾也不複雜,可空間很大,綠植很多,就連走廊和玄關這種無用的地方,她雙臂展開都碰不到兩頭。

她喜歡,但並不羨慕這樣的居住環境,真正讓陳依瑩震撼的,是魏河的媽媽。

魏河的爸爸那天不在,據說出門打球去了,他媽媽微笑著迎接依瑩,並沒有任何意外或不耐。

「是依瑩吧?」她是個美婦人,看起來比實際歲數年輕,皮膚尤其好,又白又細。依瑩知道拿養尊處優的長輩與自已媽媽比較是不公平的,但她還是詫異同齡的女人,居然能差那麼多。

「我早聽魏河提過妳了,他說他們班上有個女超人,科科都考一百分。」魏太太溫柔地握著她的手,又轉過去拍了兒子一下:「要是我們家魏河有妳十分之一,我也不用那麼操心。」

魏河聳聳肩,一副誰能奈我何的樣子。

「沒有啦!謝謝伯母,不,是阿姨。」依瑩很緊張,生硬地對魏河的媽媽鞠了一個躬,她的眼角撇見在一旁偷笑的魏河,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魏太太見狀莞爾,安排了點心,招呼依瑩坐下聊天,從頭到尾都沒有過問依瑩的家事,三個人很隨意地聊著天氣新聞和生活瑣事。依瑩原本做好被身家調查的準備,後來才發現人家根本提都不提。

後來她才明白,好奇心是最不禮貌的事,太多問題也顯得小家子氣,然而當時她並不懂得這個道理,只覺得魏河的媽媽和自己母親真不一樣;換做是陳太太,一定把孩子的朋友當犯人拷問,祖宗八代和未來計畫都得一一列上。

過了一陣子,魏河上樓去拿家庭相簿,依瑩絞盡腦汁,終於找了一個話題:「聽說魏叔叔答應讓魏河念美術系了?」

「是啊!就這麼一個兒子,拗不過他。」魏太太無奈地笑:「也好,讓他去見識見識,就是我有點捨不得。」

「捨不得?」依瑩一頭霧水,心想這有什麼捨不得的。

「我知道十九歲也不是孩子了,」魏太太不好意思:「可做媽媽的心情總是這樣,紐約又那麼遠,接下來還得去給他找房子呢!」

紐約?依瑩頓時天旋地轉,魏河的確說過要去讀美術,但是他沒說要去那麼遠的地方讀。

她看著笑嘻嘻捧著相簿下樓的魏河,心裡又氣又苦。

接下來的氣氛很零落,依瑩思緒紊亂,很快就推說身體不舒服想走。魏河的媽媽很關心她,甚至問她要不要在客房躺一下。依瑩無法解釋自己的心情,只能一直說謝謝阿姨不用了,魏太太沒辦法,只好吩咐魏河送她回去,路上小心點騎。

回家的路上,兩個人都不說話,到了陳家巷口,她默默地將安全帽脫下,遞給魏河,轉身就想走。

「欸!妳幹嘛?」他連忙伸手拉住她。

依瑩轉過頭,倔強地看著他。

「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他嘆口氣,將她拉近一點:「妳也可以來看我啊!」

「非親非故,誰要去看你?」她把他的手甩開:「你甚至沒有親口講,還要你媽媽告訴我!」

「天地良心,我是還沒機會講。」魏河一臉委屈:「而且什麼叫做非親非故,妳不是我女朋友嗎?」

依瑩一臉驚愕,傻楞楞地看著他。

「不然我家又不是青年公園,我沒事帶妳回去晃?」

一時之間,依瑩的心願和噩夢一起實現,她不知道該大喜還是大悲,魏河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表情,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誰知道,你敢說小淇沒去過?」話說出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魏河臉上的歉意收斂了幾分,看不出來是什麼反應。

依瑩轉身往家門跑,這時候眼淚才往下掉。

換作是小淇一定不會這樣,她說不定會坦然大哭或大笑,摟著魏河的脖子說我等你開口很久了,或是跳到他的背上說不管不管,你去哪都得帶上我。無論如何,小淇絕不會像自己這麼陰陽怪氣,高興和難過的情緒都吝嗇,不願意老老實實把弱點展現出來。

可她不是小淇,她知道自己驕傲,卻無能為力。

她邊跑邊哭,到家門口的時候,赫然發現母親站在門邊,她連忙把眼淚擦掉,不敢讓母親發現,雖然她很確定剛剛那一幕已經被看在眼裡。

陳太太冷冷地打量她,開了門讓她進去,終於還是忍不住,在女兒側身而過的時候說了句,齊大非偶。

10.

幾個月後,魏河申請到Parsons設計學院,啟程的那一天,依瑩沒有去送他。

她告訴他自己開學很忙,功課比想像中難,獎學金競爭比想像中大,魏河沒有勉強,只對她說,我知道妳一定沒問題,妳可是女超人陳老師,沒有不會的事。

依瑩聽了這句話不覺得高興,只感到苦澀,她寧願魏河拿出對待小寵物般的溺愛和護短,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認為她什麼都能面對,力拔山河氣蓋世。可她沒有抗議,只回了一個努力的表情;解釋不是她的強項,她不是不想撒嬌,只是還沒有學會。

聖誕節到了,魏河說不能回來,她非常失望,卻沒有多說什麼。沒想到過了幾天,她收到一張紐約的電子來回機票,上面是她的名字與兩個字,來嗎?

依瑩不顧母親的反對,收拾行李飛去紐約,與魏河共度了一個禮拜。

那是她一輩子最快樂的七天,魏河帶她到處逛吃,大都會博物館,第五街,中央公園。她第一次看到雪,快樂得原地轉圈,有時候天氣太冷,他們就待在公寓裡,魏河畫畫,她手捧著熱茶,凝視窗外的風景。

不管去哪裡,他都緊緊牽著她的手,依瑩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種生活方式,這麼愜意這麼自由,沒有母親的期待和課業的壓力,她幾乎不想回去。

假期的最後一天,魏河介紹依瑩給設計學院的同學認識,大家聚在鬧哄哄的酒吧裡。她看著魏河與各色人種的朋友打招呼,又介紹她是自己的女朋友,心裡既甜蜜又高興。直到進來了幾個東方女孩子,她們一見到魏河就勾著他的手臂,還有人吻他的臉頰,親熱的不得了。

依瑩的笑容開始有點不自然,她不習慣這樣的禮節,也不確定這些女生知不知道自己是誰。魏河有點尷尬,連忙將她們拉過來介紹,並加重語氣說這是我的女朋友,陳依瑩。女孩們禮貌地用中文與她打招呼,隨即轉換成英文,幾哩瓜啦地拉著魏河說個不停。

等到他終於擺脫那些女生,在依瑩旁邊坐下,她已經很不高興,魏河怎麼逗她說話,她都緊抿著嘴不出聲。

「妳又怎麼了?」他無奈地問。

「那些女生是誰?」她按耐著怒氣:「明明會說中文,為什麼要講英文?」

魏河愣了一下才回答:「我不知道,她們來美國很久了,說英文比較順吧!」

「見到男生就勾肩搭背的,這樣好嗎?」她的口氣幾乎帶著凌厲。

「喂喂喂!」他舉起雙手,笑著想緩和氣氛:「妳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我們都是好朋友好同學,大家拿同一節視覺設計的課,Vivian是學服裝設計的,Alicia是讀商品行銷,都是班上很厲害的人,很有才華…」

「那又怎麼樣?!」依瑩提高聲音:「家裡有錢有閒,當然也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有沒有用都沒關係!」

聽見她發火,身邊的朋友們都靜下來,魏河呆在當場,依瑩抓起包包,奪門而出。

才走出酒吧沒兩步,她就被魏河拉住了:「等一下,妳要去哪?」

她這才想到自己在紐約非親非故,除了魏河家還能去哪?連鑰匙都不在自己手上。

「妳為什麼要這樣說我的朋友?」他像是盯著一個陌生人那樣看她。

「妳也是這樣想我的嗎?」他一臉不可置信,聲音卻萬分慘痛:「一個有錢有閒的人,做沒用的事?」

依瑩抱著雙手不出聲,後悔一時衝動,卻拉不下臉示弱。

「妳現在不解釋沒關係,我們回家慢慢溝通。」魏河鎮定地對她說:「可是妳現在要和我進去裡面,我會和大家說妳剛剛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依瑩仍舊僵持著,她想起那些旁若無人勾著自己男友的女孩子,說什麼也不願意妥協。

下雪了,白色的點點遍佈在深黑色的夜空,魏河嘆了一口氣,轉身往家的方向走。

這次他不再牽著她的手。

11.

回去之後的幾天,兩個人都沒有再提那晚的事,依瑩小心翼翼,擔心魏河會生自己的氣。回想那次在酒吧外他看待她的眼神,其實依瑩是害怕的;倒不是怕魏河會對她做出什麼,而是怕他會離開她。她告訴自己,下次絕對不能這樣了,吃醋歸吃醋,不可以當眾讓魏河丟臉,把氣出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聖誕過後一個多月是她的生日,剛好農曆年,魏河一早就計畫要回來過節。經過紐約那一次,依瑩的媽媽居然默許兩個人交往,或許是震驚一向聽話的女兒居然敢反抗自己,陳太太還主動提出想見見魏河。

她興奮地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他,還開玩笑說你別怕,我媽看起來嚴肅,其實很好相處,我會保護你的。

魏河回了一個笑臉,沒有多問。

起飛的那一天,依瑩一早就醒了,亞洲時間比較快,她發了訊息給魏河,問他去機場了沒。過了好一陣他才回覆,說東岸臨時有個大風雪,飛機還不知道能不能飛。

「沒事的,」魏河安慰她:「我先去機場,看狀況如何,隨時和妳說。」

又過了幾個小時,幾個已讀不回的訊息之後,他才告訴她,原本都辦理登機了,所有人坐在飛機上,機長宣布航班延誤,要替飛機除冰才能起飛。魏河繪聲繪色地形容雲梯車怎麼開上停機坪,用大水管澆灌熱水,風雪越來越大,冰一點點化掉…..

「所以你到底能不能飛?」她焦急地打斷他。

「今天是不能飛了。」他莫可奈何。

「那什麼時候能飛?」

「航空公司說不知道。」魏河簡短回答:「我先回家。」

依瑩失望地掛掉電話,隨後又不死心,在網上查找紐約的航班信息,她輸入魏河的班機號碼,赫然顯示已起飛。

她將網站的飛航狀況截圖發過去,魏河沒有再回她。

12.

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之後依瑩與魏河失聯,她大學畢業後申請到美國的研究所,可能是下意識對暴風雪有排斥意識,特別選了風光明媚的洛杉磯。她身邊一直不乏追求者,也有零散的約會對象,可都沒有一個人上心。她隱約覺得自己好像在等什麼,卻也說不出來到底缺少哪種感覺。

直到有一天,她準備去芝加哥看朋友,在洛杉磯的機場,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欸,」他喊她:「陳依瑩,妳是陳依瑩吧?」

依瑩回過頭來,居然是魏河,燦爛的笑容,瘦長的身形,依然是記憶裡的模樣,一瞬間,她好像又看到了後座那個穿著白上衣戴著棒球帽,意氣風發的少年。

「我遠遠看就知道是妳,」他笑著擦擦鼻子:「妳一點也沒變。」

「這麼巧。」依瑩微笑:「還住在紐約?」

他點點頭,說要回亞洲看父母,在洛杉磯轉機。

話題到這裡好像就結束了,西岸陽光充沛,有點像曬得人一身是汗的運動會那一天,可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走的意思,依瑩也低著頭,沒有移動。

她有很多話想問他,可是開不了口,像是你為什麼說謊,那天為什麼不飛,我究竟是哪裡不好,其實我們不適合,對不對。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嬌小的身影,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她一把拉住魏河的手臂,猛地一下,差點將他的背包扯下來。

「差點來不及,我自己把稅都退了,有沒有很棒?」那個女孩子得意地對魏河揚揚手中的鈔票,他帶著寵溺摸摸她的頭,向依瑩介紹,這是他的女朋友。

連這一點家長式的口氣都一樣,依瑩心想,大方得體地與女孩點點頭。

「啊!我忘記買枕頭!」她突然大叫一聲,急急忙忙地又往回奔,魏河在她身後喊,注意時間,別又逛得人事不知!

女孩子明媚地轉過頭來,對魏河撒嬌:「那你陪我去嘛!」

「傻呼呼的。」他轉過來,不好意思地解釋:「什麼都不懂,像個小孩子一樣,出門還翻星座呢!」

依瑩終於明白這些年自己等的是什麼;不是一個人,不是一個答案,也不是一種感覺。

她等的是一個句號,原來我們不適合,不是誰不對。

「不像妳,什麼都會。」魏河看著打扮得宜,狀態良好的她:「看見妳都好,我也安心了。」

依瑩笑了,她聽見自己說,快去吧!她還在等呢!

魏河點點頭,轉身向女友的方向走,依瑩也轉過身,下意識拿起手機看時間,可別誤點了才好。

她的手機屏幕,是多年前收到的禮物,一頭鹿站在鬱鬱森林裡的小徑上,回過頭,眼睛大而圓,帶著天真與無辜,好奇地看著她。

我並不是什麼都會啊!我不知道怎麼放下驕傲,不懂說出自己的感受,我還不會留住心愛的人,起碼沒有留住你。

依瑩邁開步伐,往登機門的方向前進,耳邊彷彿還聽見當年初戀的少年,眉眼帶著笑意,對她說出的祝福。

「那,願妳不為自己的決定遺憾,就算會,也永遠有回頭路可以走。」

下一次,我一定會更坦然去喜歡,這一次,就讓我決定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