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看到感情恩愛的夫妻檔被問及相處之道時,回答不乏:「我們無話不談。」 無話不談,聽起來多像靈魂伴侶的必備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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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卻覺得,無話不談,只會在兩人關係中埋下一顆又一顆地雷,不知道何時引爆,也許兩天,也許兩年,甚至二十年。 再牢不可破的關係,都可能因為一句掏心掏肺的感言,瞬間瓦解。

電影《45年》講述一對老夫老妻,在即將歡慶結婚45周年的前夕,丈夫收到一封通知:阿爾卑斯山上發現了他初戀女友被冰封數十年的屍體。

只剩一周就要度過45周年紀念的老夫妻,關係開始產生變化。 一切肇因似乎是那封信,我卻覺得,是丈夫的大嘴巴咎由自取。 結褵45年,理當情比金堅,一縷50年前的幽靈哪能輕易破壞?或許太太也是這麼想的,即使她看見丈夫的騷動,心裡有些疙瘩,仍想故作輕鬆與先生聊聊這位在她之前的「前女友」。

於是丈夫告訴她,那時他們一起去登山,前女友不慎跌進冰川,然後他結識了現任太太。 「如果她沒有發生意外,你們會結婚嗎?」眼角爬滿皺紋的太太問。

「會。我們會結婚。」滿頭白髮的先生答。 「她是金髮嗎?」髮間已滿佈青絲的太太問。

「不,她是深色髮,跟妳一樣。」奶垂肚凸的先生答。 淺淺回答,卻在太太心上拼湊出一個已不存在的小劇場:如果前女友沒有死,他們會結婚;他跟我結婚這麼多年來,只是把我當替代品,一個死人的替代品。 好像,這45年是個笑話。深夜枕畔的談話,聊的是逐漸模糊的過往,聊的是不在世上卻彷彿無所不在的「第三者」。

他們夫妻都已白髮蒼蒼,結褵45年還能和顏悅色跟對方說話,沒有經濟壓力,無需為兒女操心,看上去就是段能夠平穩走進棺材的婚姻。 鶼鰈情深如他們,到老應該更能暢所欲言了吧? 沒想到,掏心掏肺、毫無隱瞞地聊天,竟然沒有想像中浪漫,反而讓一切平靜生活蔓延出一道道裂痕。 無話不談之所以危險,是因為多數人往往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 就像電影中的太太到最後頻臨崩潰時對丈夫說,「我以為我能跟你聊這些,但我不能。」 傷人的話不能說,大家都知道;可怕的是,有些話不傷人,可能只是陳述一件事,表達某些情感,卻在聽者腦海中構築出一個小劇場。

那個小劇場常常與事實不符,不代表說者的真實想法,但更多時候,當人們栽進自己的想像中,任何的解釋都是徒勞。 傷人的話像一把劍,刺向聽者會讓人血流不止;無心之言帶來的想像力卻向無限蔓延的天羅地網,讓兩人漸漸窒息。 保留一點,不代表不夠親密,那反而是一種美感,不希望對方被自己的想像力傷害的體貼。陳默安粉絲專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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