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段關係的開始都差不多,一個有趣的人吸引你的注意,越瞭解他越喜歡。你發的狀態,他總是第一個點讚,他傳來的笑話,你都覺得好玩。大熱天,他會為你帶上一杯飲料,記得你喜歡半糖不加冰。大家聚餐的時候,他還沒開口你就知道要點清酒,熨熱一點,配壽司剛好。那段日子,現在想起來都還酸酸甜甜的,眉梢眼角藏著不說破的默契,兩個人揣著好感,像一個秘密的珍寶,甜蜜中拔河,誰贏都沒關係;反正最後的結果都是你們要的。終於有一次,他喝醉了,在桌子底下握住你的手,整個世界變成默劇,扮演無聲背景,替你們的開始慶祝。你不敢想太多,更捨不得驚動,只好用左手吃飯,整個晚上什麼菜都挟不到。第二天,他發訊息說不好意思,昨晚喝多了,害你餓肚子,你回答還好,心裡很忐忑,不知道該不該問你們現在是什麼關係。然後他用一句話,點亮整片夜空:“以後都一起吃飯,讓我補償你。”你們像是一堆黑白灰中,唯一的兩只彩色襪子,你曾飛越清風,你已游過雲海,終於遇見同類,找到彼此。這就是命運啊,你想,無論宇宙由哪種力量支配,謝謝祢保佑我們能夠在一起。你想不透的是,為什麼明明那麼喜歡,卻沒有愛到最後。即使現在回頭看,後來的時光還是好的,你們每天見面,吃遍喜歡的小館子,周末看電影,假日去旅行。牽手的時候不再心跳,溫暖的踏實感取而代之;他說的話雖然不像煙火一樣燦爛,卻是一盞燈火,為你照亮回家的路。可是,不知道何時開始,你們不再滿足於這樣的日子。他的遲歸令你無比憤怒,你的抱怨讓他百般不耐。你也曾振作,奮力想拉住什麼,於是忍住瑣碎的不愉快,拼命記得當初他那些吸引人的優點。你已經盡量克制,卻還是被嫌煩,不過他在你心裡也一樣,無論怎麼努力,仍然無法達標。你終於不得不承認,衰敗的感情是一輛脫軌列車,再拉扯都無法阻止它翻下懸崖。倒數的那幾天,空氣一觸即發,像一場憋氣比賽,先換氣的人要浮上水面,舉手投降。
再也受不了了,你對自己說,壞人讓我來,想活下去沒有錯,總比大家一起滅頂來得好。誰輸都沒關係,反正最後的結果都是你們要的。決定分開的那一刻,他也如釋重負,雖然小心掩飾過,還是看得出深深呼吸了一大口。你打量著對面的人,曾經一起度過無數個夜晚的臉孔,怎麼忽然就變得這麼陌生。於是你恢復了一個人的生活,不再等門,沒有抱怨,周末重新打扮出遊,假日完全屬於自己。只是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會懊惱地想,到底哪裡出了問題,曾經像正負極互相吸引的兩端,為什麼漸漸轉了方向,恍如隔世,再也不著邊際。他的優點仍舊非常迷人,可他的缺點你也是真的無法忍受。直到某天看電視,你聽見了‘O’o鳥的叫聲。探索頻道說,康乃爾大學的麥考利圖書館收藏著世界上最齊全的動物聲音,包括最後一隻‘O’o鳥的鳴唱。牠是一種夏威夷的鳥類,有黑與黃的漂亮羽毛,曾經隨處可見,現在徹底消失。你聽著雄鳥最後的歌聲迴盪在房間,呼喊著同類卻沒有回應。地球這麼大,牠是被遺留的孤品,等待注定徒勞,從來不曾愛過。好寂寞的命運,開玩笑,誰要這樣終老一生。有一種遺憾叫做如果,雖然擁有不代表永久,卻比不曾在一起甘心。星星很遠,你出發前就明白,可是不曾奮力嘗試觸碰的人,沒有放棄的資格,不配說我做不到。你恍然大悟,為什麼你們明明那麼喜歡,卻沒有愛到最後;你和他仍是黑白灰中相似的彩色,但他是一只手套,註定要牽著另外一只。這就是尋找啊,你想,無論宇宙由哪種力量支配,謝謝祢保佑我們曾經有勇氣。沒關係,你要繼續往前,因為不願與孤獨妥協,因為相信能遇見同類。你將飛越清風,你會游過雲海,愛上有可能的人,唱著有回應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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