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改變了非常多事情。工作、生活,還有人跟人之間的關係。某日出門採買,拉開冰箱門準備拿牛奶,身後有人走過,走道擁擠,衣物擦掠,我和對方同時對眼,一驚又紛紛稍微點頭表示善意,卻不自覺地注意是否與其他人保持社交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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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人之間,變得要愈遠愈安全。有時候不免感傷。但明明過去,我可是很厭惡與人太過接近的啊。在家這幾週,是最混亂的時期,亦是思念家人最甚最頻繁的時期。原本以為那是純粹的控制與擔憂,剛爆發時,每日傳訊確診病例,恫嚇兼耳提面命要他們戴好口罩,多洗手少出門,甚至真恨自己不在家,否則就可以每天就近監視他們。

我媽打來,她悶得慌,我也多了些時間,一聊就聊了將近 40 分鐘,真是奢侈。她聊最近弟弟為節省開銷,又不能外出,所以每天回家蹭飯。不想大興爐火,煮一鍋粥,配脆筍肉鬆煎荷包蛋,就是一餐。聽出她聲音暗處的小小歡愉,我說:「弟多一點時間在家,其實也很好。」

刻意放大事情好的一面,希望減輕她的擔憂(殊不知我自己也是焦慮到爆表)大概也能想像他們仨怎麼吃完一桌簡單飯菜,我媽倚著流理台洗碗邊和他們聊天,一起倒臥沙發聞著家犬、老人臭看電視。尋常一景,魂牽夢縈。

也許我每日打電話傳訊轟炸他們,表面上提醒他們小心,實則暗藏著思念跟依賴。疫情把人逼出了新模樣。有朋友開始下廚了,有朋友認真在家健身。也許不煥然一新,就難以適應這不得不適應的時代。

▲家,果然是能包容自己各種模樣的地方。(圖/Shutterstock)
▲家,果然是能包容自己各種模樣的地方。(圖/Shutterstock)
疫情也把人逼出了原狀。前幾天雷厲風行,遠端指揮家裡買面罩、下載 APP、實聯制,實在想家,第一次主動要求媽媽,「找個你們都在家的時間跟我視訊好不好」。孩子當久了,自覺成了老子,時間一久打回原形,還是個軟弱依靠家人的孩子。回過神來,還是又繼續一派輕鬆地說,沒事啦,我在台北躲得好好的。出門都會戴口罩和護目鏡,沒事啦。

脆弱時最常想起的是家人,也唯有他們能讓我堅強起來。家,果然是能包容自己各種模樣的地方。很常時候會想,如果當初不管成為破口的憂慮,毅然決然回家鄉,會比較好嗎?想來是一個想專心,媽媽時不時會探頭問要不要吃水果、家犬蹭來繞去、爸爸電視轉得太大聲,偏偏又不能出去找咖啡廳工作的崩潰場景。

想著想著不免有點抖。或許這樣遠遠的思念他們,待日後再安心團聚,也是個很不錯的選擇。沒辦法。也許家人就永遠是脆弱時最想念,太緊密相處又希望「離我遠一點」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