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笑自己有回憶症,老家房間有很多扔不掉的寶貝,舊家門牌、紅色胸花、高中書包、紀念冊一箱一箱,卡片、信件、明信片、紙條一落一落,像深埋在壁櫃裡的時空膠囊。偶爾夜深人靜時,我喜歡聽著千禧年代的芭樂情歌,坐在地上拆箱,好像陪著自己再經歷一次過去,當時的我,現在的我,看著這些別人曾為我寫的字,能否有同樣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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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嗎?波蘭的郵筒很難找,我朋友一直問我急著寫信給誰。:P」

最後一段跟活人的戀情,是網戀也是異地戀。起初在社群平台上互相追蹤,有意無意的搭聊,偶爾開開玩笑,發現兩個人的笑點相連,聊天次數越來越頻繁,連討厭講電話的我,都能天南地北的扯上幾個小時,這個人好像有點不一樣。當時我沉迷星座,喜歡研究朋友的星盤,有天心血來潮想幫忙看,報完生日跟出生時間,E突然說:「不如看看我跟你吧,合不合,有沒有機會。」

這段關係突然有了微妙變化,原本是聊得來的網友,但心確實被撩走了。沒多久後,E決定跟幾個朋友去歐洲當背包客,每到一個城市不忘寫明信片給我,陸陸續續收到,一共六張,內容多是問候,卻又藏著淺淺曖昧。

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前一晚刷了機票,星期五下班就直奔機場。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很幸運沒遇到照騙,本人感覺挺好,短短三天的相處比視訊還要融洽,人在異地被照顧得無微不至,特別感到窩心,巴不得天天膩在一起,這應該就是愛的感覺吧。

倫敦跟台北的時差,讓我們的作息時常錯頻,加上空服員的生理時鐘更加複雜,突然很想找個人說說話的時候,只能留訊息等待回覆。忙了一整天累個半死想要早點休息,卻得撐著眼皮、耐著性子,聽E抱怨工作上遇到的爛事。摩擦開始出現,最嚴重的一次是大雨滂礡的下班時間,他非得要我當下解釋清楚,我淋著雨把機車停在騎樓,吵到住戶都出來看。

理性溝通過後,發現彼此相處時間太少,雖然認識很久,但其實不熟, 於是他決定排一星期的休假來台北,這是我第二次見到本人。隔著手機螢幕才有的好感慢慢變質,相處越是密集,越能感受到個性跟價值觀上的差異, 我的態度開始冷淡。某晚,E找我談判,講到激動之處還想要摔東西,被我嚇止,過沒多久便收拾行李離開。

偶像劇開頭,肥皂劇結尾,整整一年的網戀故事戛然而止,我們再也沒有聯絡。異地戀的成分很少,畢竟我們不是先認識之後才分隔兩地,聊得再多,遠不及幾天的密集相處濾鏡早晚要破。越過界限之後,沒辦法退回到戴著面具聊天的模式,光憑文字跟幾張照片就可以輕易地扮成別人喜歡的樣子,虛擬世界起頭的戀愛往往不太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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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勇氣約出來見面,就要用認識新朋友的心態繼續,拉回現實,「感覺」這回事就是一翻兩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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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網路上發起一個遊戲,把自己在不同社群媒體上的大頭照拼成四宮格。Facebook的照片笑得燦爛,最好是一張跟家人、跟寵物的旅行合照,越有愛越好;Linkedin得表現出專業,照片通常正經八百;Instagram著重生活態度,是精神層面的自己;放在Tinder的照片布料最少,最好是能夠少到引人遐想。網戀總輕易地就能發生,究竟我們喜歡的是塑造出來的形象,還是活生生的人?

時不時想起E說的那句:「我不懂,有問題為什麼不能說出來一起解決。」如果彼此對未來有共識, 能誠實面對兩個人的缺陷, 努力包容、修正,確實是長久之計。但我躊躇許久,還是克服不了落差感,我喜歡上的是《Her》(雲端情人),而不是真正的他。

從前經常在網路上觀望各種漂亮的衣服,試過一次就決定買下,回家後才發現沒有能配它的褲子,找不到適當場合可穿,最後連同紙袋原封不動的躺在角落,任憑陳舊。這幾年逼自己戒掉衝動型消費,不願自私占有,決定讓給懂看也懂穿、比我更適合的人,是我的溫柔。

本文出自《願你有個自己說了算的人生》任性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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