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關係我沒什麼經驗,但我想到個事情可以說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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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個朋友的小姑生了孩子,照傳統習俗,她得去打金飾,然而她喜歡的款式偏偏都超過了她的心理價位,金店老闆娘不願意放走這門生意,對她說:「款式有什麼要緊,嬰兒又不會看款式,大人只會看金子幾兩重啦!」

這話直接到有點難聽,可有時人生的道理就是這麼直接,是我們把日子過得太迂迴。

我朋友跟小姑的感情並不怎麼樣,坦白說,這筆錢她花的並不甘願,可是人很奇妙,即便妳並不是真心恭賀對方,甚至一邊做一邊抱怨,但事情既已攬上身,就是想在有限度的範圍內做到最好。

有人將之美化成「事情要做就是要做到最好」的原則,但我覺得更深層的涵義是在對自己精神喊話,你在對自己說:「該做的我都做了,對方還是不喜歡我,肯定是她的錯!」

可是對方為什麼要喜歡你呢?

其實仔細想想,一輩子裡我們認識了多少人,又有幾個人能合得來然後成為朋友,如果按照這個比例來看,和姻親之間合不來簡直是理所應當的,姻親有如亂數抽獎,你就是和一個陌生人莫名成為了親戚,別人就期待你們必須有情有義。

生活中我們可以選擇朋友,你大概不會和一個合不來的人走太近,但姻親卻無從選擇,你們必須在很多事情上合作,當然怨恨日積月累。

我覺得正常人多少都有努力想圓滿一切的習性,總想著既然成為親戚也是緣分,努力著調劑感情,付出努力了卻沒有成功,就在心裡開始歸咎誰對誰錯,卻沒想過彼此可能根柢上就不是同類人。

更何況,期待他人像家人,本身就是一種邏輯錯誤。

我小時候曾經住過親戚家一陣子,那時我才國小,當然不必做什麼家事,親戚也對我很好,但凡他們兒子有的,我必有一份、甚至更多,直到有次,親戚把我叫過去,對我說:「上完廁所馬桶蓋要掀起來,妳是女孩子,廁所不乾淨對妳不好。」

他家陽盛陰衰,和我家上廁所的習慣不同,雖是長輩但他畢竟不是我爸媽,所以講這些話時也是和顏悅色的,可我還是覺得無限的尷尬,在那之後一直吵著要回家。

這種尷尬從童年一直記到我成年,當時是疑惑的,同樣的事要是發生在我家,爸媽早就用罵用唸的了,而人家慈眉善目地說,為什麼我反而承受不住了?長大以後才明白,那其實是一種關係上的混淆,人跟人之間通常是這樣的,如果只是朋友,通常對彼此有不滿時,我們會拉開距離,減少相處自然減少摩擦,而如果是家人,有不滿時用罵的用唸的,事情不一定會改善,但起碼大家自然的宣洩了情緒,而「親戚」這種關係,就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拉不開距離、又不好自然而然地將心理話脫口而出,於是你開始想著,要怎麼做才能讓對方沒有話說,而這就是一切錯誤的開始,因為人跟人之間怎麼可以彼此滿意到都沒有埋怨呢?

有些關係面子上過得去就可以了。所謂面子上過得去,就是見面時可以笑笑的你好我好大家好,這樣就足夠了,你不必喜歡對方,也不必努力要對方喜歡你,這不是無情,而只是懂得,懂得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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