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優終於等到了歐洋的訊息,他說:「這幾天心情好差,請了假想出去玩幾天,你有沒有空一起去?好想跟你一路聊聊天。」
她興奮地發出一聲尖叫,兩眼冒著桃花跑過來跟我說:「你看,他真的是喜歡我的,心情不好就想到我,還邀請我跟他一起旅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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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給我說話的機會,她便狠狠地將自己的胳膊掐了又掐,幸福地嘆了口氣:「我該不會在做夢吧?老天真的會給我一個這麼好的男朋友?」
她像小鹿一般跑開,找了百般藉口跟老闆請假,歡欣地訂好了票,收拾好小箱子,就差瞪著眼睛熬到天亮,然後腳底生風地跑去跟心上人會合。

他們兩人有過一段偏長的曖昧時光,在進入曖昧這個階段之前,小優就早已淪陷在歐洋的溫柔陷阱裡。他像是能猜中她心情似地對她百般體貼,在她加班加到焦頭爛額的時候推薦好聽的歌給她,在她委屈喪氣的時候陪她聊天,在她開心雀躍的時候分享她所有的小確幸,偶爾還會給她驚喜,在辦公樓下等著她,帶她去吃晚飯。

曖昧之後,確認之前,她的每一天都是在猶豫跟糾結之中度過的,就差買一束非洲菊上演他愛我他不愛我的愛情占卜。就在她因為他兩天沒聯繫自己而鬱鬱寡歡時,他就像是猜中了她的心思似的,發來了旅遊的邀約。

五天的旅程過得飛快,回來後的小優滿臉幸福地給大家發旅遊紀念品,卻在夜裡忽然問我:「你說,女生主動表白會不會顯得很 low?我覺得我們挺合適的,他對我也真的很好,但是這麼不清不楚地拖著也不是,我總要跟朋友和家人介紹他吧……」
「他這一路都沒什麼表示?」我問。
小優嘆了口氣:「沒有,他可能是太害羞了吧,所以我就想著,他不好意思說的話,那就我來好了。」

一個主動發訊息噓寒問暖的人,一個敢開口約你說走就走的人,會連表白都不敢嗎?我心底冒出了幾個不祥的問號,想起那句耳熟能詳的台詞:「He is just not that into you.」(他只是沒那麼喜歡你)

話雖如此,對於她想要表白的勇敢卻還是不忍阻攔。她忐忑不安地出了門,又神清氣爽地跑回來宣布脫單,看著兩個人十指相扣、四目相對的照片,倒也甜蜜滿滿。直到好幾個月之後,聽說他們分手的消息。
小優的一雙杏核眼腫得像兩個桃子:「我那天實在忍不住看了他的手機,你知道嗎?那條約我出去旅遊的訊息,他發給了四個人,一字未變。之前很多噓寒問暖的訊息也都是群發的。」
面對她的質問,他說:「我是認真的,真的是想找一個女朋友,明年結婚的啊。」

是啊,只是想要一個女朋友。陪他度過偶爾出現的孤寂時光,照顧他的飲食起居,建立一段看似穩定的情侶關係。是你,是她,還是其他人,無非取決於回應時間的先後,其實並沒有什麼關係。若有似無的撩人,最是傷人。
讓你以為自己獨一無二,讓你以為自己備受關注,讓你以為自己是個跟別人相比更加清晰篤定的存在。沒想到看穿的那一刻,那個獨一無二的自我被打入芸芸眾生,新做的髮型、新買的裙子,還有新學的菜式,對他來講都沒什麼差別。你跟她們沒什麼差別,他對你跟對她們,也沒有什麼差別。

小時候看紅樓夢,看到寶玉跟黛玉偷偷讀《西廂記》的時候,寶玉一時癡迷,對黛玉說了那句:「我就是那多愁多病的身,你就是那傾國傾城的貌。」黛玉大怒,哭鬧著說寶玉欺負她,還聲稱要去告訴舅舅。
那時我十分不解,這明明是一句表白,而且是她期冀了很久的表白,該欣喜才對啊,為什麼反倒生氣?後來看到閆紅老師的書裡寫了這一段:
他說得那麼隨意,那麼無所忌憚,可她的心中卻充滿了無望的悲傷,愛情會使人在心上人面前收斂羞澀,而他卻是那樣的輕鬆自如,那不是愛情,而是調情,是黛玉最厭惡也最不稀罕的那種。

我想起念書時,有個男生在樓下擺蠟燭陣追一個女孩。他是學生會會長,平時面對幾百人滔滔不絕看不出一點青澀,等到這個女孩下來的時候,他卻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她笑,拘謹地搓著手。周圍有善意的起鬨,他看著她,眼中有千言萬語,卻緊張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愛情的開始,往往難逃這樣的情怯,因為將一份愛看得太重要,不容許分毫差池,所以才自縛手腳,脫去所有灑脫浪蕩滿不在乎的外表,在你面前,回歸成一個青澀害羞的自己。所謂勇氣,所謂舉重若輕,都是愛情確認之後的結果,而不是尚未開始就已經達到的狀態。

我的朋友阿紫發過這樣一條貼文:「除了你,其他人都不行」和「其他人都不行,所以想起你」,前者是癡情,後者是渣。

那些以淡定優雅又過於老練的姿態出現在你的世界的人,要不是不夠愛,不然就是資深演員。

願你不要遇到這樣的人,願你能認清這樣的人。願他愛你,如同你愛他一般,獨一無二,亦不可或缺。

文/陶瓷兔子

本文出自《活得漂亮,也要耐髒》今周刊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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