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遠房長輩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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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輩子討過兩個老婆,第一個是黑龍江來的太太,結婚七年後跑了;

第二個是越南來的太太,他聽說越南籍新娘特別乖,果然撐得久了一點,但是十多年後,還是離婚了。

他沒有再娶,但逢人便說,結婚一定要生孩子,像他就是因為沒有孩子,所以老婆的心都在外面野,家裡待不住,遲早跟人跑。

我十幾歲時就聽過他這個理論,當時只覺得渾身細胞都發出不屑的尖叫,怎麼他不檢討檢討自己,到底是有多糟糕多難相處,以至於放諸四海,沒有哪一國的女人能忍受他?

直到前幾天他過世的消息傳來,我又想起這回事,突然發現,某一種程度上,他也沒說錯,如果有了孩子,女人很可能為了孩子待下來。

所以他怨天怨地,因為世界上比他糟糕的男人多了去了,但人家有孩子,老婆就死心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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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種心態我們都有。

昨天我差點跟一個網友吵起來。他說他家狗只要一個人待在家就很愛叫,鄰居不斷抗議,問我怎麼辦。我說找訓練師,他說南部沒有好師資;我說加裝隔音窗,他說房子是租的;我不耐煩了,說,不然你送養吧,他氣急敗壞地回我:「不可能!我最討厭那種棄養的人,這隻狗是我的寶貝,我無論如何都要養他!」

他覺得自己很努力了,公道的說,他也不是什麼都沒做,他買了籠子做了籠內訓練,也買了一堆玩具零食給狗打發時間,也花無數個小時上網看「哪種狗玩具最耐玩」之類的資訊,他不是沒有花時間精力,可是,他所有的努力都有個大前提,那就是:不肯改變現狀。

我們不肯改變,不見得是因為改變有多難多累,我們沒那麼嬌氣,主要是覺得不甘心,為什麼?為什麼是我要改?比我糟的人多了去了,他們還不都活得好好的,憑什麼要我改?

就像曾有個男讀者跟我抱怨,說他不會講話,也努力看了書、也嘗試主動跟女生搭訕,但就是不成功,我說能言善道是要練習的,網路上那麼多討論區都有女孩子在抱怨男友,每天去回一篇呀,那可是免費的練習對象,結果他楞了楞說,哪有那麼多閒時間,接著抱怨女人都喜歡花言巧語的男生,被騙了才來哀怨。

因為不甘心,所以我們下意識往無用的方向努力,好理直氣壯的嚷嚷「我有努力啊!我又不是沒有努力,可是就沒有用嘛!」

好比問題明明出在疑心病太重的女孩,偏偏往外表上去努力,節食減肥穿衣化妝,死咬著某個外表艷麗但內在貪婪的女孩,覺得自己比對方好一萬倍,問題全出在人家胸部比她大兩倍;

好比問題明明出在不擅經營婚姻的老先生,偏偏往子嗣上去努力,海狗丸海豹丸一粒粒的吃下去,最終怪罪老天爺,為何旁人惡事做盡,而他逢年過節虔誠敬拜,命中仍然不帶丁。

很多時候我們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有所缺失,但是你不甘心,你會想:「比你糟比你爛的人多了去了,人家還不是過得那麼好?」如果不超渡這份不甘心,你永遠解決不了問題,因為你自始至終,不覺得責任在你。

我承認有些人就是天生幸運值比較高,也許人家祖宗八代燒了高香,積累多年的福報供他揮霍,又或者一切就是運氣,他就是特別好命,沒有任何原因。

可是人家是人家,你是你。

別嚷嚷著做自己,卻不甘心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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