佇立在森林小溪畔的詹鳳春,安靜得像一株筆直的銀杏,她透過心靈和樹木交流,聽到生病的樹木正在哭泣,每次救樹時,還會對它們精神喊話:「我現在幫你外科,會很痛,要忍耐一下,要加油!」就像醫生對待病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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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有《醫樹的人:臺灣第一位女樹醫教你如何看樹、懂樹》的詹鳳春,曾到日本學習如何當一位樹醫。
▲著有《醫樹的人:臺灣第一位女樹醫教你如何看樹、懂樹》的詹鳳春,曾到日本學習如何當一位樹醫。
實踐對恩師的三個承諾

樹木醫這份工作,對詹鳳春是使命,亦是她對東京大學指導老師鈴木教授的承諾。從小在中壢農村長大,父親務農的她,20年前大學日文系畢業後,便獨自前往日本進修,因為負擔不起私立大學的昂貴學費,一年後被迫搬離宿舍、露宿公園,這段時間她讀到鈴木教授撰寫的《樹木醫學》,深受觸動,鼓起勇氣前往東大旁聽遭拒,後來,教授被她的決心感動,願意培養她,但同時要她許下3個承諾,第一,必須考到日本樹木醫的執照;其次,要把所學技術和知識傳回台灣;最後一個要求,則是要她畢業後回到家鄉救樹。

▲詹鳳春說:「你們看到的是樹,我看到的是同類,對我而言,每棵樹都是獨立的個體,擁有獨特的個性,超過60歲、吸收地氣的樹木,甚至有靈性、可以溝通。」
▲詹鳳春說:「你們看到的是樹,我看到的是同類,對我而言,每棵樹都是獨立的個體,擁有獨特的個性,超過60歲、吸收地氣的樹木,甚至有靈性、可以溝通。」
日本的樹木醫有多難考?背上數百種樹木專有名詞、熟悉每種樹木特性、昆蟲生態和土壤環境,只是基本知識,接著,還要有7年臨床經驗方能報考,離鄉背井苦讀的她,也曾崩潰並抱著樹木大哭。現在,學生問她為何要當樹木醫?她總是回答,這是她與樹的緣分,也是為了報恩,回憶過往,詹鳳春說:「如果只是為了圓夢,我不會走到這裡,想到自己在日本走投無路時教授拉了我一把,這份恩情不知道該怎麼還,於是考了樹木醫執照,並實踐承諾回來台灣救樹。」異鄉苦讀的詹鳳春,最終取得東大博士學位,還考取樹木醫的證照,成為樹木的西醫;後來,為了以自然療法救樹,又取得日本植栽基盤診斷改良師的資格,猶如中醫。透過類似中西合併的療法,詹鳳春回到台灣後,救了不少樹。

▲詹鳳春發現,要讓大家愛上樹,第一件事就是在適合的街道,栽種適合的樹種,透過樹木花朵的生長,感受四季的奧妙。
▲詹鳳春發現,要讓大家愛上樹,第一件事就是在適合的街道,栽種適合的樹種,透過樹木花朵的生長,感受四季的奧妙。
只想做個救樹的人

回來台灣,看到許多人以錯誤的方法救樹,無論以水刀將樹幹隨意切除、用火燒毀、使用劇毒性的熏蒸法連帶破壞了土壤,或者將樹木直接搬遷,都讓她感到心痛,彷彿聽到樹木在哭泣、哀號,連作夢都會夢到樹木對她說:「救救我!」她在大學授課時,不只培養學生正確知識和技能,更重視醫德,希望年輕的孩子不要為了利益走上歪道。

▲詹鳳春初回到台灣時,看到大家用錯誤的方式救樹覺得心痛,更加深她要把正確知識教導給下一代的決心。
▲詹鳳春初回到台灣時,看到大家用錯誤的方式救樹覺得心痛,更加深她要把正確知識教導給下一代的決心。
如何對生病的樹對症下藥?或是讓家樹更健康?詹鳳春採行中西合併的手法,除了樹木醫的西醫外科手術,也會導入日本植栽基盤改良師的經驗,她不使用有毒農藥、肥料,而是以天然菌種救治,讓壞菌變成好菌。曾寶儀曾在訪談中問她,如何保養家裡的松樹,她建議不妨燉煮中藥給它喝,每年冬天幫樹木進補,到中藥行買川芎煮完稀釋灌注,兩、三個月後,松樹就會變得非常綠、非常健康,這是宋朝以來就有記載的方式。

在大自然裡學會謙虛不能驕傲

為了查看行道樹是否生病,詹鳳春每天走很多路,隨時都在觀察,她認為這是一種終身學習,因為樹木平均年齡五、六十歲,樹木醫也要活到老學到老,學無止境,且不能驕傲。提起都市行道樹最常見的樹木癌褐根病,詹鳳春說,這種難以救治的樹木傳染病,很少出現在森林中,這是源於樹木的自我保護機制,「因為森林有龐大的地下生態網,會把病毒踢出去,而且樹和樹之間也會溝通、計算彼此的距離,一座山裡最強大、具有整座森林營養支配權的樹王,一但被砍掉,跟著就會有幾棵沒分配到營養的樹跟著死去,這是森林的自然運行。」

▲詹鳳春認為都市的樹相對較可憐,更需要被醫療拯救。
▲詹鳳春認為都市的樹相對較可憐,更需要被醫療拯救。
在她眼裡,森林的樹木很幸福,而城裡的行道樹很可憐,缺水、缺乏益生菌,兩者命運大不同,而她想拯救的是都市的樹、是大家的樹,所以,當阿里山找上她為櫻花樹診斷時,她才會毫不猶豫答應。「我不貪戀教授頭銜,也不被利益誘惑,我是個樹醫生,任務是到現場救樹。」當救治阿里山國家森林遊樂區櫻花的任務告一段落,接下來,詹鳳春將走進城市,而我們隨時可能在某一座公園、某一棵路樹下,和她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