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時報出版》授權刊登,摘自《動盪:國家如何化解危局、成功轉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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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以身為世上種族最單一、人口最多的富裕國家而自豪。它不歡迎移民,任何打算移民日本的人都得面對重重難關,即使有人移民成功,也難以取得日本國籍。從國家總人口的百分比來看,移民及其子女占澳洲人口的二八%,加拿大的二一%,瑞典的一六%和美國的一四%,但僅占日本的一.九%。對於尋求庇護的難民,瑞典接受九二%,德國接受七○%,加拿大接受四八%,但日本只接受○.二%。(例如二○一三年和二○一四年,日本僅分別接受六和十一名難民。)外籍勞工占美國勞動力的一五%,德國的九%,但僅占日本的一.三%。日本確實接納臨時外國勞工﹝稱為「客工」(guest worker)﹞,他們因具備較高的專業技能(例如造船工人或二○二○年東京奧運的建築工人),而取得一至三年的工作簽證。但這類外國人很難取得日本的永久居留權或公民身分。

二次大戰前和二次大戰期間,韓國當時是日本的殖民地,那是日本近年來唯一一次接受數百萬的大批韓國移民。然而這些韓國人中,許多或大多數都是作為進口的奴工而非自願移民。譬如不是很多人知道的事實,第一顆原子彈投在廣島時,一○%的罹難者是在當地工作的韓國勞工。

最近幾位日本內閣部長呼籲增加移民。例如,地方創生擔當大臣石破茂說:「曾經,日本本地人移居到南北美,設法與當地人融合,同時保有身為日本人的驕傲⋯⋯當我們的人民在海外這麼做時,沒有道理對來日本的外國人說『不』。」秘魯曾有過日裔總統,美國也有過日裔參議員、國會議員和大學校長。但日本政府目前並未重新討論反對移民的政策。

政府的反對態度,也反映在日本人民於許多民意調查中所表達對移民的負面觀感,日本人的觀點和其他富裕國家的觀點恰好形成極端。反對增加外國居民人數的日本人比例為六三%;七二%的人認為移民會使犯罪率提高;八○%的人否定移民會引進新思想,改進社會,不同於五七%至七五%的美國人、加拿大人和澳洲人認為移民會強化社會。反過來說,只有極少數日本人(○.五%)認為移民是日本當前最重要的課題,反之,高達一五%的美國人、法國人、瑞典人和英國人則如此認為。

要澄清的一點是:我並非指稱日本人抵制移民是「錯誤」,且應該改變。在每一個國家,移民衍生問題的同時也帶來利益。每個國家都需要權衡這些利弊,擬定自己的移民政策。日本長久以來處於孤立,歷史上沒有過移民,又是單一種族的國家,因此高度重視其種族同質性也就不足為奇,而美國是種族多元的國家,幾乎所有的公民都是近代移民的後代,沒有種族同質性需要去珍視。日本的困境在於,它忍受著其他國家可以透過移民來緩解的公認問題,但日本尚未尋求出如何不訴諸移民的解決方案。

這些問題中的最大問題是與上面討論相關的,包括出生率下降、人口老化,以及由此產生的經濟負擔,即人數愈來愈少的年輕健康勞工,納稅作為健康問題日益嚴重、數量日漸增多的退休人士之退休基金和醫療保健費用的經濟來源。儘管美國、加拿大、澳洲和西歐也和日本一樣,面對出生率下降和本土人口老齡化,但這些國家藉由容許大量年輕移民勞工來緩解這些問題。日本無法以聘用更多受過教育但未在職的媽媽,來消除勞動力的下降問題,因為在日本,像美國在職媽媽聘雇大量移民婦女協助育兒的情況幾乎很少見。在美國有大量的移民男女填補照顧老年人和醫院護理師及其他醫院員工的工作,這在日本也不存在。(在我書寫本文時,才剛從一位身患絕症的日本親戚的可怕死亡經歷中復原,一般認為在她住院期間,她的家人理當提供她三餐,為她清洗貼身衣物。)

從授予日本發明家的大量專利來看,日本在創新方面相當活躍,日本人擔心的是,相較於在研發上投入的大量資金,日本人的突破創新不如預期,這反映在獲頒諾貝爾獎的日本科學家數量較少。大部分美國諾貝爾獎得主不是第一代移民,就是他們的後代。然而與日本人口問題一樣,日本科學家中,罕見移民及其子孫。如果考量到願意冒險和嘗試全新事物的意願,是接納移民和達到最高程度創新的先決條件,對於移民和諾貝爾獎的關聯就不致感到訝異。

短期內,日本並不願意藉由移民來解決這些問題。長遠來看,日本人是否會繼續忍受這些問題的困擾,或願意藉著改變移民政策來解決這些問題,又或找出移民外的其他解決方案,還不得而知。假使日本確實決定重新評估接納移民的可能,或許加拿大的政策會是適合日本的模式,根據對加拿大的潛在價值,對移民申請者進行評估。

▲普立茲獎得主賈德.戴蒙(Jared
▲普立茲獎得主賈德.戴蒙(Jared Diamond)的新作《動盪:國家如何化解危局、成功轉型?》(圖/時報出版提供)
●作者:賈德.戴蒙(Jared Diamond)/《槍炮、病菌與鋼鐵》 作者、普立茲獎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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