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怕出名豬怕肥。吳寶春當然不會想到有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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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個領域都一樣。到了最頂尖,不只是「高處不勝寒」的競爭感受,最重要的是:一、在技術層次上,都是藝術。二、在社會層次上,都是政治。

就算是做麵包的,也是一樣。

不是馬後炮。這一點,幾年前,就已經當面跟吳寶春說過了。雖然在當時,這仍然是他無法想像的狀況。

現在,深綠的、台獨的,又開始放話「不再吃吳寶春的麵包」。吳寶春應該非常強烈的感受到:麵包是有顏色的。就算在旁邊講風涼話的「白色」,也是一樣。只要你被冠上了「台灣之光」,你就必須知道很難「刀切豆腐兩面光」。政治的難題,早晚要碰到。

很多年前就訪問過吳寶春。他坦承,書唸得不多,連字都不認得幾個。一直到當兵服役,才強烈感受到自己的文化水平低落。開始找書看。開始學寫字。這跟今天你認識的吳寶春,去新加坡大學念了EMBA的吳寶春,已經不是同一個吳寶春。

但是,每一個「台灣之光」都會遇到相同的困境:如果不能在技術上突破、如果不能在政治上脫困,都會很痛苦。這種痛苦,包括李安、王建民...,都經歷過。不過,對吳寶春來說,這一次,捲入統獨風波,不是壞事情。一個免費的宣傳,超級大的宣傳,連韓國瑜都出面站台,連人民日報都連續兩天為他澄清、平反,這個規格夠高。這等於是「國家級的澄清」,「國家級的背書」,吳寶春的中國之路,前面都是綠燈。而且,沒有速限。

吳寶春如果真的有什麼大麻煩,最大的麻煩就是:最近幾年,關於他的新聞都被懷疑是一種刻意的炒作。之前,他想要念EMBA,到底有沒有新加坡大學專程來台灣為他「面試」?已經引發媒體之間相互炮擊。這終究不能忽略,他不只是一個麵包師傅,他是一個有「經紀人」的麵包師傅。這個經紀人所屬的經紀公司,母公司就是三立電視台。這個背景和之前到底是誰對媒體釋放「吳寶春寧可餓死也不會去大陸開店」的新聞訊息?就變得更加有趣。

這一次,操作方向是完全相反的。吳寶春一次釋放了四個政治訊息:九二共識、兩岸一家親、我是中國人、中國台灣。這已經超越了藍綠,已經進到了紅線區。這是為什麼之前以為吳寶春「很獨」的深綠人士,玻璃心碎的一塌糊塗。而本來也以為吳寶春「很毒」的大陸網民樂的不可開交。到底是吳寶春在玩?還是背後的經紀公司在玩?韓國瑜說:吳寶春只是做「茶葉蛋」的,不要讓他太為難。但如果經紀公司就是喜歡玩「原子彈」,今天為吳寶春背書的人,都要冒很大的風險。

吳寶春為什麼要去大陸開店?為什麼是跟新加坡業者合作?可以先問問另外一個「台灣之光」。他叫做江振誠。他是米其林等級最高的華人廚神。他在新加坡發跡。去年,他關掉了新加坡米其林二星的餐廳。引起亞洲廚藝界一片譁然。當時,大家都以為他要回來台灣發展。他的哥哥,曾經在2004年深受江霞重用,甚至還為民進黨拍了公投廣告的「民視一哥」江宏恩也歡迎他回來。

但是,家庭背景這麼綠的江振誠只有半隻腳回來台灣。其他的人跟心都去了大陸。他在成都開了非常頂級的餐廳,門庭若市。不久前,還在北京和被稱為「松露之父」的Umberto Bombana 合作,在朝陽區的「芳草地」推出一個人要價人民幣$3000以上的廚藝秀。

江振誠和吳寶春不同在於:他比較沒有敲鑼打鼓。這或許和他的「綠色家庭背景」有關。只不過,兩個餐飲服務業的「台灣之光」一個和民視有關、一個和三立有關,竟然都往大陸走。這才是整件事情的異象。

附帶一提,這位米其林頂級廚神之一的Bombana現在也在北京賣麵包。他的吐司,單片要價25塊人民幣。新台幣一百多。吳寶春應該很清楚這個市場的潛力。他當然要去。而且,早在他高雄開店之後,他就已經告訴新加坡大學說要去大陸發展了。只是大家沒有注意聽。

這幾年,整個大陸,不只努力復興中華文化,而且,全面建立屬於中華文化的「工匠精神」。能夠在各行各業執牛耳,一生懸命的大師,不只充滿商機,更受到國家力量的加持。像吳寶春這種「國際認證」的專業技藝,只要不要捲入政治,前途都是一片光明。

更何況,你知道吳寶春有一個徒弟叫做林育瑋,在大陸開了一家「原麥山丘」,2013年就開始在北京陸續展店,它跟85度C不同,走的就是高端原材料、大麵包系列。現在大陸的一線城市生活水平完全不輸台灣、台北,講究養生、健康,便宜的乏人問津,高檔的門庭若市。這是台灣的強項,這也是吳寶春的強項。他這個時候去是對的。

他為什麼跟新加坡商合作?因為不合作,吳寶春頂多就是上海一家人氣小店。大陸太大了。野心不夠大的,根本浪費了市場。他和「麵包物語」(Bread Talk)合作,表示吳寶春企圖心還不小。

這些年,新加坡在政府的支持之下,努力經營華人世界的餐飲品牌,成績比台灣好太多了。「麵包物語」是新加坡股票上市的公司,在北上廣深都有店面,就像他的徒弟背後也是大型的風險創投公司在挹注資金、開拓市場。吳寶春如果只是簡單在台灣募資就想在大陸發展,那風險真是太高了。這已經不是台灣一堆井底之蛙能夠想像的。

吳寶春可能傷了很多深綠獨派的心。但那只是非常廉價而且成功的公關操作。他的站都在後面。那是世界上最大的戰場。已經不是統獨、藍綠能夠定義的世界。

●作者:唐湘龍/資深新聞工作者、政論節目資深評論員、電台節目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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