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過導演Yorgos Lanthimos前作《單身動物園》的人,就不難理解Lanthimos把創意走到底的那種決心,可以跳脫物理世界的想像限制,彷彿就是拿奧地利導演麥克漢內克那種直指人性幽暗的殘酷手法再加以變奏,成了更具寓言式的宿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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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鹿之死》(THE KILLING OF A SACRED DEER)有著極度詭異的開場,打從第一幕就是血淋淋的心臟手術,既介紹了男主角柯林法洛的外科醫師職業背景之餘,下一幕即是他與手術麻醉師言談欣賞手錶一事,完全看不出來像是執行了疲累複雜的心臟手術後的高度壓力模樣。

短短幾分鐘就幫觀眾建立:這位醫師可能早就對手術台上的壓力覺得麻痹,為何他對同僚說話未見感情?與妻子妮可基曼之間的互動更是怪異,妻子彷彿像具冰冷屍體躺在床上任君宰割。

接下來,與柯林法洛互動的男孩Barry Keoghan,兩人關係更是怪到極點,為何柯林法洛要買同事的錶送給他?一位中年男子怎會與青少年有著如此奇異對話?還約出來吃東西?重點是Barry說話的方式如此平調卻又非常有禮貌。其中還有一場與妮可基曼對話的高壓場面,一邊吃義大利麵一邊說看似無關緊要,但卻帶著幾分輕蔑訕笑語意,相當可怕。

這些人背後好像隱藏著許多不能說的祕密,配合著攝影鏡位移動(非常多幕都像極了史丹利庫柏力克在《鬼店》中攝影鏡頭的推拉移動)與高壓低頻等不舒服的音效。

《聖》片沒打算討好觀眾,劇本算計的是種種不讓你好過的顫抖壓力。逼迫觀眾進入這個畸形、不舒服的寓言世界。原來小男生氣不過當年好端端的父親上了手術台居然會死,他認定這是柯林法洛的失誤。但柯林法洛卻說了句:外科醫師不會失誤,會失誤的都是麻醉師。難道醫師都是神?而協助執行手術麻醉的才是讓病患一覺不醒的惡魔嗎?(麻醉師等於惡魔,這位麻醉師不只是麻醉肉體,就連道德觀也非常沈淪。)

原來小男生希望柯林法洛可以代替死去的父親,能與母親發展,成為他正式的父親。但這種詭異提議,當然換來了白眼拒絕。男孩如希臘神話中的女神,向對方下降頭詛咒,若不接受當他父親,那麼柯林法洛家3個人必定要死一個來償命。

這也說明了為何柯林法洛前面會與男童有著如此難以常理想像的互動模式,大概受到手術失敗的罪惡感影響,覺得要對男孩付出點基本道義。想不到就換來了男孩對柯林法洛全家的詛咒,也就是片名《聖鹿之死》的由來。

《聖》充滿了各種性的符號:恥毛、腋毛、胸毛、陰毛、初經、手淫、獻祭。貫穿全戲的種種荒誕設計,看似天馬行空,實際上是對上流社會的傲慢權貴給予沈重一擊,不願承認失誤的上帝之手,就要面對充滿惡意的命運嘲弄。科學終將敵不過人類的原始詛咒/慾望,那些性意味濃厚的符號也都是種種慾望的起點,卻會把人逼離理性判斷焦點。《聖》是對觀眾的一劑挑釁強心針,看觀眾能不能接受這場惡意的道德懲罰。

●作者:膝關節/影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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