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論壇》膝關節/師父:這輩子沒看過這樣的武俠片!

文/膝關節

▲《師父》是徐浩峰第三部劇情長片,他所建立的『武俠』,充滿了典雅雋永詞彙與黠獪節奏,甚至帶了幾分黑趣味,令人莞爾。(圖/劇照,2016.06.13)
▲《師父》是徐浩峰第三部劇情長片,他所建立的『武俠』,充滿了典雅雋永詞彙與黠獪節奏,甚至帶了幾分黑趣味,令人莞爾。(圖/劇照,2016.06.13)
如果觀眾在《一代宗師》之前就聽過徐浩峰這名字,想必應該知曉兩部風格奇特的武俠作品:分別是《倭寇的踪迹》與《箭士柳白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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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以明代為底,突然出現拿著倭寇長刀者挑戰武林,對於當時才剛討伐倭寇餘孽完畢的朝廷來說,這把外敵的刀成了一門破壞秩序的利刃,武林與朝野因此出現騷動,作為一部處女作來說,十足驚豔。

《箭士柳白猿》更是一部奇片,談論民國初年武俠仲裁者柳白猿要調停門派紛爭,也得設法讓自己不捲入軍閥政治與民間恩仇。在紛亂的民初,柳白猿儼然成了上一個世代的秩序,最後被擺在一個不合時宜的國度之中。對照徐曾寫過的《逝去的武林》似乎意有所指。

徐浩峰拿武俠當一門招牌,卻還能拍出過往人們沒看過的武俠奇景,不走飛簷走壁、輕功劍氣。若再把擔任過《一代宗師》編劇工程來看徐浩峰的路線,就更能清楚地察覺他所建立的『武俠』,充滿了典雅雋永詞彙與黠獪節奏,甚至帶了幾分黑趣味,令人莞爾。

到了第三部劇情長片《師父》,仍然讓我們好奇,這回徐浩峰的『設定』是什麼?仍舊拿民初當背景,談一位南方詠春拳傳人想到武術之都天津開館,豈料開館條件還得在16家拳館打過半,想南拳能北傳,除了要保住先師絕學,還得保住北方人的面子。但師父踢館過於單刀直入,得訓練個本地天津人當徒弟,讓徒弟踢館才能擁有緩衝地帶。更為了營造開武館無所爭的態度,還得找個當地姑娘結婚才行。

從這些設定就能嗅出《師父》的獨特之處,徐浩峰的劇本裡總沒有那分正確使用說明書,他會先告訴觀眾一大串獨特設定,接著推演破除這些門規僵化的局面。武學人士本自有江湖,遇上民初這個特殊背景,練過武的軍閥人士也覬覦武學江湖。想引退的武學長輩本該擔任最後關主,講好了得放水,讓長者風光落幕,所以還逼廖凡該把絕學盡授。這位師父既要朝貢,也得苦訓弟子,更要假輸才能真贏。這不也是多少政治外交上的以退為進?



結果這一切人算都不如天算,軍閥想控制武林,徒弟逼退長者,讓廖凡的開館之路添增變數。又因為徒弟被軍閥殘害致死,讓本來一樁收徒娶妻只為了開館揚名的計畫全亂了套。徐浩峰在層層心機包覆底下注入了廖凡這角色的血肉人性,最終鬥不過心機算盡的武界代理人蔣雯麗。真的鬥不過假的,真學沒人傳,武林都是打假的。所有謀略都只為了自己最大利益,規矩都是封建底下維護既得利益者的分贓條款罷了。武學信奉的江湖道義,在這位代理人身上全不算數,又是個『逝去的武林』概念。

《師父》片中許多台詞都別有用心,如一場廖凡帶著宋佳在街市打架時,廖凡說了一句『想打架了』,這個想既是want,也是miss。許多不平悶氣都想透過最直接的拳腳迎擊抒發北上開館的多重限制。太久沒打了,自然也懷念過招快感。最後高潮的巷弄大戰更是擺出各家冷兵器,不賣弄華麗招式,只有一擊斃命的秒殺瞬間,顛覆觀眾習慣的武俠節奏。

至於片中還有一段武行關起門來看武俠片經典《火燒紅蓮寺》,片中粗糙的特效武術,對照《師父》裡的硬底子過招,無非透露了徐浩峰這作品承先啟後的決心。這派武學新格,就從徐浩峰開始。

▼《師父》是徐浩峰第三部劇情長片,他所建立的『武俠』,充滿了典雅雋永詞彙與黠獪節奏,甚至帶了幾分黑趣味,令人莞爾。(圖/劇照,2016.06.13)

本文作者《膝關節》白天是電影服務業,晚上是評論出版業。曾任電影公司行銷公關、藝文線、電影線記者、金馬獎、高雄電影節等評審。部落格「愛護你的膝關節」曾獲資策會部落格百傑「動漫影音」類首獎。著有《這不是一部愛情電影》、《大人的戀愛》。文章散見各報章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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