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論壇》高愛倫/25年顛簸!龍君兒:我們離不開彼此

文/高愛倫

▲14歲的年齡差距,25年的感情顛簸,龍君兒和先生吉米(賴譜光)都確定他們無法離開彼此。(圖/高愛倫攝,2016.04.11)
▲14歲的年齡差距,25年的感情顛簸,龍君兒和先生吉米(賴譜光)都確定他們無法離開彼此。(圖/高愛倫攝,2016.04.11)
有關龍君兒的故事,幾乎無一不是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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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2016年3月,我飛到深圳看到的龍君兒,已完全脫胎換骨,她開始開懷大笑,她開始丰采多姿,她開始面對都市,她開始侃侃而談…..她甚至把奚落自己醞釀成喜感素材。

14歲的年齡差距,25年的感情顛簸,龍君兒和先生吉米(賴譜光)之間,終於終於….終於悟到:「原來我們都無法離開彼此,所有的血跡斑斑都在為生活與生命滋味作真實見證。」


龍君兒1993遷入金瓜石,於2001年公開「龍君兒的家」創意料理,她前後帶領13個阿巴桑創下每月150萬營收,當時媒體稱這樣的業績是「山中傳奇」。

2006年她耗費20個月將原先紅白色系的家,全面整修為黑白雙色的藝術民宿,因為讚譽太多,龍君兒擔心自己在讚美蜜糖澆灌下變成自大的井底之蛙,決心逃離世俗綑綁,縱然在2008遇到金融風暴仍每月滿房情況下,她還是選擇結束一家人和民宿的關係。

新的店名招牌「我們的家187」由龍君兒親寫相贈,但失去龍君兒的匠心獨具、失去龍君兒的神祕色彩加持,話題性自然不似從前。

第一階段「龍君兒的家」是藍白色系,清貧隱居9年,靠微薄稿費度日,作家孟東籬笑龍君兒:「知道妳嚮往窮酸文人角色,沒想到演的這麼徹底。」

第二階段「龍君兒的家」是紅白色系,玩深山裡的高價創意料理,1500元無菜單套餐每天客滿,連遊覽車都會停在門前當光觀景點介紹。

第三階段「龍君兒的家」是黑白色系,改營藝術民宿,男女主人對生活的觀點出現歧見,社會心理學作家曾昭旭勸他們:「你們倆別熬了,分手吧!」

▲▼吉米與龍君兒現在與初識的對照,差很多嗎? (圖/高愛倫攝,2016.04.11)

龍君兒隱居深山20年,在為生計存活的日子裡,她幾乎失語,只與食物、藝品、外場打工的阿嬤對話,也喪失與人面對面交談的能力。

她跟吉米遷居到依山傍海的水湳洞,經不起太平洋巨大磁場的迎面沖刷,2013年兩人的關係降到冰點。

龍君兒跑到無錫跟幾位大師學習雕塑期間,我聆聽幾次她在skype裡的哭泣….。然後…很高興知道她又受邀到雲南大理設計民宿….。

中國苦學的兩年讓龍君兒消瘦很多,再與吉米相見,吉米驚心不已,那一刻,龍君兒感覺到:「他第一次用男人看女人的眼神看了我、讚美我…於是我們又信心滿滿的重新開始。」

「我可以一個人過生活,而且可以過的很好。」這話,吉米是當著龍君兒說的,他與龍君兒最大的相同點,在於他也不習慣應對人世間的複雜,但是,他安於自處,所以,愛情和伴侶真的是可有可無的。

龍君兒用到感恩的字眼:「我真的是一念之間想通了,他沒有我,的確會過的更好,我沒有他,卻會失去方向感、失去動能,他始終單純的不像一個成年人,所以能始終用一種順從的方式給我時間、耐心、溫暖與保護。」

吉米26歲時跟40歲的龍君兒在一起,兩歲的貓靈從「叔叔的頭髮好香」第一印象開始,就能辨認這個叔叔是來保護媽媽的,所以相處幾日,貓靈突然主動叫吉米爸爸,當時吉米責怪龍君兒為什麼要給小孩子認父的壓力,當他知道一切出於貓靈自願與自主後,他立刻跟龍君兒話說明白:「我們不生孩子。」然後,真的,貓靈真的是由吉米一手帶大的。



怎堪回首那數千日子的悲慘歲月?

才幾歲的貓靈,小身影常常跟小爸爸互依在燈光昏暗醫院長廊上,焦慮的等媽媽度過一次又一次的危險期…三個人的相依為命,讓他們共同經歷人生中很多的殘暴景象,也時時相互提醒彼此要穿越人性深層的黑暗。

我一直理解龍君兒的委屈,但人世間很多黑白是跟事實真相顛倒的,我們的信任有時也愛莫能助無可奈何,吉米何嘗不是為龍君兒早年的挫折受到很多無名的屈辱,但他不曾動搖,絲毫動搖都不曾出現…她能走出創傷症候群,身邊的吉米真是了不起的,我對吉米感到尊敬。

2014年冬天,用盡最後的存款,龍君兒買下新店舊社區的山居房子,從木柵款式小門沿著彎拐曲橋進屋,這一對窮到連100元花費都要精算的夫妻,又毅力十足打造新的生活內容,她設計金工,他重拾最愛的音樂回新店學校執教…。

這一次,她們真正擁有一個家,所有的心甘情願都讓他們的感情以「每日進度」回溫。

胡因夢邀龍君兒到深圳講授室內美學,無心插柳造就了龍君兒接下重要圖書館工程的設計。

一年之間的精雕細琢,龍君兒把自己的夢和投資者的夢重度黏著,完成「書啡生活」咖啡圖書館,吉米的音樂知識與編選曲目的專業,也為龍君兒的建築設計加分;案子一個接一個上門,他們,似乎必須定居深圳。

▼在無人認識的地方多自在呀!(圖/高愛倫攝,2016.04.11)

今年年初,龍君兒頸椎受創,忙後虛脫,老以為自己「過不去了」,3月中吉米到蛇口口岸接我時,在車上就難過的跟我說:「我覺得很對不起她,始終是她在養家。」

但龍君兒的對白卻是另一番滿足:「沒有吉米,也許我早在40歲就消失人間了!」

說談創意是龍君兒生活裡唯一的語言,此外,她沒有存摺,她不知家門對號鎖密碼,她記不住任何號碼,她的手機不是沒電就是開不了機,她不會操作洗衣機,她不會兌換外幣,她不會辨識地圖….,吉米給了她生活上的一切照顧。

我看的如此清楚~吉米就是龍君兒的門房、帳房、保鑣、警衛、助理、司機、秘書、廚師,但吉米也是這個永遠不依邏輯過日龍君兒的良師益友。

從共同生活的第一天開始,完全不須討論就自然形成:家裡的金錢,由吉米掌管。

龍君兒女性的嬌柔裡鑲著男性的剛強,她像盤古時代的打獵覓食者,是一個家的鋼樑鐵柱,不由分說給了自己與吉米的角色責任:「我尋找水源,挑水回家,吉米負責存水與支配水,他不會偷喝,也不會潑灑浪費,緊緊的守著我的辛苦,也始終讓我先享甘甜。」

「我食性如鼠,吃一點就要換新,吉米常撿冰箱剩下的食物吃。」

「為了一兩塊錢的差價,他會走很遠的路買日用品。」

「他去攝影時一整天捨不得外食,總是帶著乾糧與開水。」

「我們貧困時,吉米把麵包的霉點剝掉,照樣吃到肚裡。」

▼早晚餐是重要的談心逗樂時段。(圖/高愛倫攝,2016.04.11)



為她付出是我今生的課題!

吉米去年在台灣辦了攝影展,今年,為香港明報周刊寫音樂專欄,日前在第四面牆表演工作坊主講音樂沙龍,新近又為深圳友誼書局設計全天候環境音樂….他始終有一顆安靜安定的心,龍君兒也懂了他:「他平凡卻不平庸,他在我身邊我就覺得安全。」

龍君兒在深圳工地曾因疲憊過度而昏倒,吉米被迫放棄台灣教職前來深圳「持家」,他說:「以前我也怨過為什麼都是我犧牲?但是已經25年了;我想,走過的日子在在證明『為她付出就是我今生的課題』,那我何必跟自己糾葛,我最初對她的瞬間念頭不就是為了幫助她嗎?」

吉米沒有愛情語言,但他讓我聽懂了一段男女關係,他說:「要男人多一分情趣,就跟要女人少一分幻想,是一樣困難的,因為天生性向不同,有些學習的進步永遠趕不上要求。」

他們結了婚,離了婚,又再結婚。龍君兒撫著吉米的臉說:「你好可憐喔!結了兩次婚,竟然都是娶我。」

翻過人生前半場的章節,龍君兒與吉米開始過著風格相同的日子,但灰黑白不再是兩人堅持的基調,笑容、笑聲、笑臉將是下一季的燦爛色系。

本文作者《高愛倫》曾任民生報記者兼世界日報編輯、大成報&星報總編輯、民生報編輯部總監、湯臣娛樂公司執行長。對文字著迷鍾情,對數字茫然錯亂,以致,對資歷的記憶,只有內容沒有年代。最期待【隨意自在,得意現在】,想貫徹【生活是創意,生命是作品】。胸無大志,只想寫書寫歌跑龍套,奔跑跳躍尋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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