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8傍晚，下雨，下班人群照樣從捷運站洞口湧出，朝向中山南路前進。的確，天氣與非週末，讓人群沒有524那天來得多，但行走空間依然擁擠。主辦單位說有7萬人，即使沒那麼多，來來去去，5萬之眾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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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內依然圍著主席台進行舉手表決。藍白立委不怕不怕，因為群眾已宣示不會衝立院，也賭定賴政府不會剛當家就鬧事，繼續多數碾壓，不討論就表決。藍營繼續用自己的宣傳來騙自己，覺得外面群眾都是民進黨動員來的，認為自己還是得到多數民意支持，再賭定選民記憶力有限，選舉還在4年後，所以到時候已經沒有人記得這件事了。可能選區立委對外頭發動罷免的聲音有點敏感，但最早也得明年二月才能發動罷免，到時應該反對聲音已經消散，加上藍營也可發動對綠營立委的罷免，應該能產生點對抗作用，搞不好綠營內部自己就會有人反對發動罷免。於是，場內繼續碾壓，場外繼續怒吼。
還有館長這種豬隊友網上到處嗆聲，說自己可以一通電話叫100萬人出來，如果有人衝進立院，他自己會帶搏擊好手衝進立院…。靠，他是不知道現場有民團人士已經進駐，那些都是受過軍事訓練或特戰訓練的？「要打就來打啊!」「盯緊那個穿洪門背心的!」桌上是傳單，裝備袋就放在桌下，你以為大家都沒做衝突準備嗎?
事情走到這一步，其實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不論文場武場，對撞之局已經成形，情緒動員也已經完成。事件本身有沒有道理?該爭辯的都爭辯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有手段與衝突型式的選擇而已。接下來4年，只會是衝突不斷的4年，而且對立情緒在一次次衝突中不斷升高，鮮有妥協的空間。
問題出在誰身上?一點也不重要。這就像凱撒過盧比孔河時說的，骰子已經擲下，沒有回頭空間。一切的條約，一切的律法，都已歸於無用，刀劍就是神明最後的裁決。也許咱們這兒暫時用不到刀劍，但唇槍舌劍，政治殺招，人格毀滅，殘忍程度不會亞於實際刀劍。上了戰場，就只有你死我活，誰還記得開戰原因?是不?
藍白走到這一步，恐怕是始料未及。我早就說過幾百遍，大家要對藍軍有信心，他們就有那個本事那個宿命，辛辛苦苦爬到山頂，然後就得意忘形，哈哈哈三聲話音未落，人就跌到山崖下頭去了。你人數多，慢慢走程序進委員會，把法案修得完整點，你還是會贏，但外頭要鬧也鬧不起來。外頭抗議人不多，你別訕笑，也不會激出那麼多人來?!你說群眾是民進黨叫來的，你也太看得起民進黨了，賴清德幫五月天講兩句好話被罵翻，卓榮泰叫大家別動員被罵慘，誰理他倆啊?!台派群眾這些年下來早有覺悟，要是樣樣聽那些當官的話，什麼事都甭幹了，乖乖當順民就好。水能載舟，也能覆舟，在這個場子上顯露無疑。群眾根本不會乖乖等你搞釋憲，他們要的是情緒出口，出口在哪裡?就是群眾自己可以動手做的事。什麼事?公投複決廢掉全法，或者是罷免立委奪回多數。所以，這個戰場顯然會無限延伸，光看那幾個臉都被貼不見的罷免立委名單就知道了。
藍白陣營以為法案過了，再來強力宣傳說明，便可以挽回失落的民心。這些人是沒有跟火冒三丈的老婆或父母吵過架嗎?火頭上的人，愈講只會讓人愈火。他叫你別幹啥?你偏要幹啥?那只會更火。也就是說，藍白現在掉入一種情緒困境，要想讓群眾熄火，就只能讓過了的國會濫權五法形同廢紙，放在那裡不用，如果用了又有人產生冤屈，那就會更讓人起火，下次再來，還有沒有這麼文明?可就難說了。
藍白還賭錯了一件事，那就是以為群眾的記憶力無法延伸到明年。我幾年前就寫過:「愛有排他性，恨有連結性；愛有時效性，恨有永久性。」這次上街的公民團體，互不隸屬，彼此平日可能還互相有些意見，但這次全都自動統合到一個目標之下。我們愛一個人，也許相處久了就沒那麼愛了，但恨一個人，可能從20歲初入職場被霸凌，恨到65歲退休，不小心吃飯遇到還想打他。這回藍白引發的是群眾的恨意，那種被背叛、被碾壓、被鄙視、被無動於衷的恨意，勢必要討回來，而且拖愈久就愈累積，小本本記帳加利息，尋找機會加倍奉還。藍白也不必猜測綠營群眾心態，想想自己就知道了，你們為什麼這麼恨綠營?小傅在台上講的內線交易案冤屈，被關的憤恨，可是2003年的案子。20多年了，關都關出來了，有翻頁過去嗎?
所以，接下來第一個倒大楣的，還不是葉元之等立委，而是罷免案進行中的謝國樑，那是群眾情緒的第一個出口。這就像洪水會自動尋找堤防最脆弱的地方破堤，謝國樑好死不死就是那個破口。葉元之是盛名之累，明明他票數差距還比涂權吉多，討人厭程度又不如徐巧芯、傅崐萁、和黃國昌，但誰叫他上節目上到人人都認得他?你以為名人那麼好當喔?別說路邊抽煙會被檢舉，就算吃個菜肉餛飩可能都吃不完。今年下半年打覆議、釋憲、基隆罷免，發動公投廢法，接著明年二月開打罷免和補選，然後就接上2026年九合一，再來是2028，台派側翼們和回頭小草們可有得忙的了。這種氛圍就像2014年太陽花，政治效應一路延伸到年底縣市長，和2016年總統立委，會一路打到有個明顯的結果，才有可能停止。各個榜上有名的國民黨立委們，請好自為之。
所以，接下來的台灣政局，就是在無限對抗中反覆碾壓，沒有其他。「來吧!就讓我們來互相傷害吧!」要打，就打到有一方躺下不會動為止，沒有什麼點到為止，適可而止，贏了就好。既然藍綠仇恨如此之深，不打到血流成河，怎麼會有停止之日?那白的呢?推倒藍綠高牆嗎?別鬧了，黃國昌已經示範了，從今而後只有小藍，沒有大白，白色力量已經消失殆盡了。
擔憂台灣一片混亂嗎?厚，年輕人才會擔這個心。阿扁第二任期時，從319到紅衫軍，打得一片血肉模糊，還不是照樣走過來了?!你放心，咱們這些死老百姓，自然是有分寸的。川普群眾衝個國會就死了好幾個人，咱們一堆年輕人佔了立法院一個月，開心的助理們反而形同放假一個月。頂多以後立法院周邊，每週二五開夜市，烤香腸、炸雞排、手搖杯、打彈珠、文字T、紀念品全擺出來賣，有吃有喝有玩有買，創造一波「庶民經濟」，也是不錯的啦!
對抗好像很可怕，但真正該恐懼的只會是那些政治人物，小市民們，自會在夾縫中長出生物來，這才是真正的「小草精神」。
●作者：吳崑玉／專欄作家、前親民黨文宣部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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