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應對人口高齡化和基本醫療領域醫生短缺問題,韓國政府宣布從2025學年開始擴招全國大學醫學院招生名額,引發醫界不滿,近1萬名醫生發動罷工,至今已持續兩個星期。隨著醫療界與政府的矛盾加劇,醫療系統瀕臨癱瘓,儘管韓國政府「硬起來」以吊扣醫師執照等措施要實習醫生返崗復工,但絕大多數醫師仍拒絕,這也讓韓國總統尹錫悅面臨執政以來最嚴峻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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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政府宣布在2月初時宣布,從明年起擴招醫學院新生,從目前的3058人增至5058人,增幅約為65.4%。這突如其來的宣布,使得韓國實習與住院醫生不滿,便自上月19日開始發動集體行動,陸續提出辭呈並罷工。
據韓國保健福祉部通報,韓國100家大型綜合醫院有約一萬名實習和住院醫生遞交辭呈,佔總數八成。不過他們的辭呈並未被受理,但醫生集體罷工,已經嚴重影響韓國各大醫院運作,大量手術和門診被迫取消。
儘管政府以吊扣執照和行政處分施壓,但截至上月29日下午,只有565名實習醫生重返崗位,繼續罷工的還有8945名。韓國政府也在本月4日時展開吊扣醫生執照程序,預計將有7000名醫生會受到處分。
這已經是自2000年以來,韓國醫生因不滿政府醫改計劃展開的第四次大規模罷工。最近的一次是在2020年疫情期間,韓國醫療系統因人手不足崩潰,文在寅政府提出擴招醫學院新生,但因為住院和實習醫生展開罷工,考慮到當時疫情嚴重,文在寅政府只好作罷。
但這一次,尹錫悅態度強硬,無意讓步。韓國政府急於擴招醫學院學生的最大原因是人口高齡化加劇。截至今年1月,韓國總人口約5175萬,65歲以上人口佔比約19.1%,到了2050年這個比率預計將飆升至超過40%。目前的醫療生產力無法滿足急劇增長的醫療需求。
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OECD)數據顯示,韓國每1000人只有2.6名醫師,遠低於37個已開發國家3.7名的平均水準。韓國政府預估,如果不改變目前的醫學院招生政策,2035年韓國可能出現約1萬5000名醫師的短缺。
但韓國醫生協會極力否認醫生人數不足,針對特定的基本醫療領域醫生緊缺,有醫生認為,問題癥結點在於工作條件惡劣,所以應該先解決醫生待遇的根本問題。一名韓國實習醫生張鎮宇向《聯合早報》表示,「比起政府擴招醫學院學生,改善基本醫療領域的工作環境更為重要。政府迴避解決根本問題,卻草率地單方面出台擴招學生的方案,真的讓人難以理解。」
由於實習醫生幾乎天天都得加班,張鎮宇透露他還曾一週工作110小時,而這並非增加醫生人數就能解決,而是因為醫學領域人才分佈不均而形成的惡性循環造成。
韓國真正的問題是結構性短缺,不僅醫療資源過度集中首都地區,醫療人力培訓與分配也全為市場導向。由於韓國醫保制度規定只有治療行為才能收取費用,所以像小兒科,除了門診費,沒有其他可以賺錢的方法。醫院經營困難,因此許多醫生在熬完一年的實習期和四年住院培訓後,都選擇到如皮膚科、眼科、整形外科等自費治療較多、較能賺錢的專科去繼續培訓。
但包括內科、外科、婦產科和小兒科等部分科室人手不足,預約候診時間偏長。這也使得醫學院在申請科室的時候,出現學生就算對小兒科等基本醫療領域感興趣,卻擔心壓力太大而放棄的狀況。此外,劣等勞動條件、醫療糾紛訴訟風險,也是讓外科、婦產科等科別面臨醫療人力不足的原因。
有醫生指出,就算擴招也不能保證這些醫學院學生都會去急診室、胸部外科、神經外科等基本醫療科當醫生。增加醫生人數只會增加受歡迎的皮膚科或整形科等醫生間的競爭,無法緩解各地區醫療基礎設施之間的差距。
韓國民眾對於醫院掛號、求診困難有著諸多怨言,對於醫學院擴招抱持支持態度,而對於實習和住院醫生們的怨氣,也僅認為醫療人員是自私的想保住飯碗。在醫界發動罷工後,更有多名病患家屬譴責醫生罔顧人命。
韓國多項民調的結果顯示,超過七成韓國人認為醫學院擴招利大於弊。全國保健醫療產業工會2023年12月發表的民調報告中,更有89.3%受訪者贊成醫學院擴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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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相對稀缺,韓國醫生收入在OECD中名列前茅,且明顯高於全國平均薪資水準,而這也成為多數民意挺政府、不挺醫師罷工的原因之一。而政府強勢應對醫生集體罷工潮,被普通民眾視為對特權階級開刀。這也讓尹錫悅的支持率飛升至三個月來的最高點。
韓國即將於4月舉行國會選舉,尹錫悅亟欲藉此扭轉國會朝小野大現狀。如果尹錫悅發揮「鐵面檢察官」的經驗,成功解決醫療改革難題,不僅能成為他最大的政績,更能幫助執政的國民力量博得選民支持。但面對醫師協會毫不退讓,尹錫悅政府最終是會持續堅持醫改,還是妥協與醫界達成共識,仍是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