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柏靈頓:熊愛趴趴走》、《柏靈頓熊熊出任務》保羅金(Paul King)執導的《旺卡》,上週末在全台上映,票房一千五百萬,以其同檔沒有好萊塢強片競爭對手的排片優勢來說,表現並不傑出。這是「好萊塢演員工會罷工」結束後,第一部全球上映的好萊塢片,也是今年好萊塢片在全球聖誕強檔作品的第一響槍,本片在全球與北美有著預示「後罷工」時代全球電影市場景氣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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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卡》在美國於12/15日上映,全球多個地區則於12/6-8日上映,全球影迷目前反應偏冷,儘管美國菁英影評不斷強調與背書甜茶「扛票房」的能耐,但他們也給出不少負評、普雷的評價,「METACRITIC」開出66分更是不光彩,任誰都看得出在這個情勢下,這不是一部「現象級」大片。截至週一為止全球票房四千三百萬票房(不包含美國票房),華納兄弟高達一億兩千五百萬成本的英國製作《旺卡》,可能不是一個「爆款」。
《旺卡》作為「巧克力冒險工廠」宇宙的「前傳」,故事描述《巧克力冒險工廠》主人翁威利旺卡在成為巧克力鉅亨前的創業故事。旺卡以詭奇怪誕性格著稱,在提姆波頓與強尼戴普版《巧克力冒險工廠》電影以淋漓盡致呈現,如今華納兄弟與Paul King的《旺卡》卻找來美法混血、當今影壇最紅鮮肉「甜茶」提摩西夏勒梅扛起這個「變怪」之前的甜蜜故事。全片由英國「哈利波特」系列團隊「Heyday Films」製作公司製作,濃濃的「怪物與他們的產地」視覺模板的既視感,再加上使用同樣英國知名片廠場景與設備,讓《旺卡》充斥道地英倫味道。
但觀眾可別忘了英國童話作家羅爾德達爾的招牌魔力,透過《孤雛淚》英國寫實主義小說的感性,電影抓住了旺卡在倫敦創業初期深陷債務、奴役、競業、遭害陷入食安風暴之前、在性格扭曲前,一名「天才魔術師」被倫敦這座資本主義與工業革命「起點」城市打磨「稜角」之前的時間點。我們很容易得出一個結論,《旺卡》故事的真正核心其實是關於一座城市被三個財閥壟斷的故事,這三位掌握「慾望經濟」的黑手,遇上真正的能者「魔術師」旺卡,嘗試用惡劣陰險招數,試圖維持自己商品的「幻術」;而魔術師旺卡,則盡力在絕望之中找到希望,試圖「除魅」巧克力的昂貴姿態,用真正具有分享與博愛的信念,去散播快樂的魔法。簡言之,這是個關於「資本主義vs.夢想」的故事。
《旺卡》試圖強調一種羅爾德達爾總是用他怪誕形象去掩蓋的「基督教精神」,這點在最近魏斯安德森的改編,甚至提姆波頓之前的改編達爾小說的電影中,我們能窺見一二;Paul King更是完全的學習狄更斯面向聽眾、擁抱刻板人物形象的精神,透過扎實的歌舞堆疊,去完成對英國勞工階級與底層人物的「人文主義」的關懷,如果旺卡的故事太甜,那是因為旺卡的角色,連同達爾的世界觀、狄更斯孤雛淚的孤兒心理,在2023年的現在本來就需要穿越層層刻板印象才能理解。其實電影越是甜膩,細膩的觀眾應該越是能想像背後欲蓋彌彰的複雜可能像。
於是,沈溺文學傳統這或許是保守,卻不是退步。在2023年,墨西哥毒品經濟不再是古柯鹼而是酪梨,抗憂鬱藥、類固醇、抖音、類鴉片止痛藥物氾濫,高蛋白與肌肉訓練才是真正的多巴胺經濟,賀爾蒙與費洛蒙是下一代年輕人最在乎的身體控制,這個「迷人」的巧克力工廠主人,他的前傳故事對「覺醒時代」的影評來說,確實需要更多寬容、智慧和細膩。
但,這些可以放進歌詞嗎?包含片尾才兩小時的《旺卡》,現在強調「分享」的精神,打擊壟斷的主題,不夠尖銳、不適合「聖誕精神」嗎?現在的版本具體要怎麼改才能做,把當代性的複雜、細膩、恐怖、曖昧融入到傳統歌舞劇精神?
對筆者來說,在保羅金三部片之中,最純粹的驚喜來自於看《柏靈頓:熊愛趴趴走》的感覺,與其後《柏靈頓熊熊出任務》與《旺卡》中對英國傳統元素的尊重、改造、再生。這種不斷覆寫同樣的「倫敦感傷」的精神,是保羅金從借力英國喜劇界,為或許有些危機財務的英國本土巨大製作機「Heyday Films」帶來的一劑涼帖;《旺卡》的特效技術、美術、服裝、場景、英國配角表演,樣樣可圈可點是英國的尊嚴,在這層尊嚴背後,是反對保守派的藝術創作者的老牌精實與老派堅持。於是,《旺卡》作為一個描述老品牌故事前傳的「新品牌誕生記」,其問題並不在他的品牌「會不會膩」與「夠不夠新」,而這部看大膽華麗、譁眾取寵的糖衣故事,其真正的敘事「包裝紙」意外邏輯簡單,旺卡不斷精進、試圖挖掘再多新元素的魔法,背後的「孤兒心態」,永遠無法企及的「已逝母親秘方」:分享。
而《旺卡》也不是「甜茶」的「悲慘世界」,提摩西夏勒梅在《旺卡》沒有大篇幅受苦的「大特寫」文戲,只有一首接一首的歌曲帶動故事概念,或許這就是讓如今不習慣傳統歌舞片的觀眾,覺得這部片「譁眾取寵」的原因。事實上,保羅金這次非常復古的電影節奏,這卻關乎到「甜茶」的巨星形象,這考驗演員能耐的電影結構,儘管讓眾影評不斷強調提摩西夏勒梅的歌舞能力「沒有問題」,但當他們給予這部片中庸評價,等於是判了「甜茶」對時代劇掌握能力的死刑。儘管短於兩小時篇幅也不是歌舞片史上不曾見過的狀況,於是筆者沒有證據《旺卡》是否為了面向注意力更加短暫的新生代觀眾,甚至兒童觀眾,修剪了部分鋪陳。這是否導致了電影後半段許多轉折,用強力輸出配樂的橋接,這樣的「暴力美學」是否是不妥的、過分沈溺在技術的,筆者雖認為這不影響《旺卡》的歌舞質量,卻在乏鋪陳的前提下,大成本的《旺卡》故事結構像是拍給過動症孩童看的「廉價」連假節慶電影。
畢竟,一切還是關乎票房,《沙丘》確實在疫情期間賣出超越其他電影的能量,但那個數字仍舊不足以回本,《沙丘2》上映前,這是提摩西夏勒梅重要的一戰;「甜茶」選擇簽下巧克力工廠復古概念新詮釋的挑戰同時,應該想像這是一部《悲慘世界》一般,有著膾炙人口歌曲的歌舞片。《旺卡》最後的成果卻稍嫌太正統,不是當代觀眾期待的歌舞片,美國上映後,它能否讓甜茶真正扛起「商業鉅片」票房?
我認為,儘管極少歐美影評真正就歌舞片史來切入,我懷疑還有這樣的能人能提供即時、具輿論影嚮力的商業影評,去真正提出這部沒有中場休息,不是超級鉅片「roadshow」規格的歌舞片,真正的缺點與優點何在。於是,在大量同義反覆的影評詞彙中,確實會讓《旺卡》與通常「充滿鋪陳」的奧斯卡獎季片、聖誕檔期大片太過不同,而被判了死刑,不是普雷就是大負評。別忘記,冷漠比憎恨更缺乏愛。
●作者:沈怡昕/影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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