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112年春節連假過後，民主進步黨政府改組，行政院蘇貞昌內閣為111年地方選舉失利負責總辭，前副總統陳建仁受命接任行政院長，調整部分閣員，總統府也同步調整人事。113年1月我國便將舉行總統與立法委員改選，按憲政往例，為尊重新一屆國會，行政院會總辭改組，因此，陳建仁內閣不折不扣是一個選戰內閣，擔負著挽回民進黨頹勢，爭取繼續執政機會的重責大任。然弔詭的是，陳內閣執行的是蘇內閣的施政計劃和預算，加以蔡英文總統不願背負丟失政權的罵名，勢必會緊盯陳內閣的施政表現，可以想見，缺乏派系政治實力支撐的陳揆，在執政團隊的總統府、立法院、黨中央之間周旋，權力意志難以伸展，將會非常弱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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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陳建仁內閣如何輔弼蔡英文總統，乃存在著內外結構性條件，而難以人的意志轉移者。首先，在國際與兩岸關係方面，俄烏戰爭和中美角力形成的後冷戰形勢，面臨明年底11月美國總統大選，美國反共民意高漲，兩黨只會競標抗中強度，緩和兩岸關係的關鍵只在於中華人民共和國是否願意放軟身段。其次，在國內政治方面，中國國民黨擁有地方執政全面優勢，兼有主導政局的強烈意志，朝野關係必定緊張，而民進黨內也有派系競爭問題，副總統賴清德志在大位，掌握黨機器而進可影響未來黨內初選與黨籍立委提名，政治影響力與日俱增，一旦確認參選總統，便成為黨內共主，動見觀瞻，此後黨政關係是否協調，便關係著政策推動是否順利與施政表現良窳。
在這一權力結構下，陳建仁看似政治抱負施展空間受限，但如果能因勢利導，順勢而為，未嘗不能有一番作為，只是未必個個有立竿見影的效果，因此，陳揆除了近程選戰的「一時」需要力爭，事實上，作為政治家的格局，更要看政策作為的長程影響，是所謂的「爭千秋」也。
陳院長的優勢在於人和，陳內閣以溫暖堅韌自許，堅韌表現在價值立場，溫暖則當指行事風格為人著想與人為善，這樣的性格發揮在政治領域，不見得就是軟弱，後漢崔瑗座右銘即曰：「柔弱生之徒，老氏誡剛強，在涅貴不緇，曖曖內含光」。在黨政關係上，陳院長應矢志做民進黨繼續執政的推手和造王者，發揮調和鼎鼐的作用，激發各個部門和派系對黨的向心力和士氣；在朝野關係上，陳院長還要有科學家的精神，面對重大政策爭議，特別是綠色能源與碳稅、國防民防與軍事採購、難民與移民移工、稅收超徵誤徵和納稅者權利保護、人力資源規劃與高等教育機構整頓、轉型正義與歷史詮釋、防疫與生物科技產業扶植等，要秉持耐心和誠意，以資訊公開決策透明的做法進行朝野政黨間正式或非正式的理性與知識對話溝通，更重要的是要爭取民意和公民團體的支持；兩岸關係上，陳揆需要秉持宗教家和教育家的情懷，以感性與同理心與中國共產黨競爭中國民心，立基於臺灣中西文化融合經驗，關懷中華人民共和國自由人權與政治民主化問題，形塑友臺與反戰氣候，善用我國軟實力於反認知作戰，而在中國大陸內部建立進步價值群體，反制共產黨以中華民族主義裹脅中國大陸人民惡化兩岸對立。陳內閣新任文化部長史哲、大陸委員會副主任委員梁文傑，加上總統府秘書長林佳龍、海峽交流基金會董事長李大維，皆擅長於歷史文化論述與政策行銷，結合民進黨向來擅長的選舉政治文化宣傳，可望將兩岸關係由劍拔弩張的態勢朝向相互同情理解的緩和與寬容，逐步奠定兩岸和解基礎，找到兩岸和平發展與公民社會建構的路徑，這才是一勞永逸的避戰之道；而在國際關係上，陳揆天主教聖騎士的身分，自然更有助於拉近我國與歐洲和拉丁美洲各國社會的心理距離，而可廣結善緣，與對岸戰狼外交形成對比。再以陳揆院士級科學家的地位，就我國在知識經濟半導體與生物科技產業的全球佈局而言，對各國政府與夥伴廠商則更具說服力。
後冷戰的形成，若非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霸權擴張得意忘形，顯露天朝上國小人心態，齜牙裂嘴，以羞辱世界文明價值與各國尊嚴自豪，怎麼會在轉瞬間讓民主國家結盟歸位，讓各國對臺灣無比尊重與疼惜。蔡總統和陳內閣所具備的柔性與韌性特質，其實對於人性具有最強的穿透力。我們期待民進黨在感性的文化力上有更多的表現，對臺灣的政治文化和對外關係，都能發生移風易俗的作用，這比一時的執政，對國家有更深遠的貢獻。
●作者：曾建元／國立臺灣大學國家發展研究所法學博士、國立中央大學客家語文暨社會科學學系兼任副教授、中國問題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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