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由於美國宣佈出售1億8千萬美元的火山快速佈雷系統(M136)給台灣陸軍，網上又掀起一番熱議，各種反戰論述與地雷不道德論點紛紛出籠，若干似是而非的說法，讓人看得啼笑皆非，連事實查核中心都不得不出面闢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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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談較單純的技術問題。火山佈雷系統是80年代冷戰時期產物，美軍已封存多年未用。但2014年第一次俄烏戰爭後，美軍發現即使在現代高科技戰場上，這種低科技戰具仍有其不可取代的功能，尤其在阻滯敵軍裝甲部隊快速突襲時具有奇效，於是從庫房中拿出來重新啟用。M136快速佈雷系統，可以放在地面車輛或直升機上投放，可在一分鐘內，將960枚戰防雷投放在125X1150公尺的區域內，形成雷區炸毀敵軍坦克與裝甲車輛。地雷可設定4小時、48小時、15天三種定時自毀模式，以便事後清除。軍方表示，這次採購的是「戰防雷」，而非人員殺傷雷，且我國並非渥太華公約簽約國，所以沒有人道疑慮。
所謂「戰防雷」，目標是炸毀戰車或裝甲車，為免敵軍驅趕平民或步兵進行不人道的「人肉排雷」，所以將起爆壓力調高，一般要在雷管上方施加120或150公斤以上壓力，才會引爆地雷，大概是兩個壯漢站上去的份量。俄烏戰爭中，便曾見過烏軍士兵，直接將俄軍鋪在馬路上的戰防雷，用腳踢去路邊的影片。而美軍為了快速排除戰防雷，也發展出在戰車前面加裝滾動式鐵鍊鐵鎚的排雷器。更粗暴的辦法，則是M1150掃雷坦克，直接從車上用火箭射出兩條長約100米的導爆索，每隔30公分掛個炸藥包，直接用爆震壓力引爆戰防雷與人員殺傷雷，炸出一條通路。
換言之，火山佈雷系統，在設計時便將佈雷派與反雷人士的各種考量都放進去了。佈雷派認為，在判明敵軍前進方向後，快速佈雷系統可以阻滯敵軍裝甲部隊快速突進，不是被地雷炸癱，就是因速度變慢，而被火砲或飛彈打爛。同時也可以抵補因守軍兵力火力薄弱所造成的劣勢，掩護側翼，或限制敵軍進路，以待後援部隊到達，避免戰線被快速突穿。即使號稱戰神的隆美爾，在北非與大西洋長城的防禦戰中，也相當依賴地雷，甚至以此佈置特定通路，讓88砲得以從容消滅英軍戰車。
而地雷易埋難清的特性，使其後患無窮，因此設計了定時自毀裝置，使其在至多保持備炸狀態15天，此後便可回收銷毀。論者或謂，定時自毀裝置也可能失效啊?!話是沒錯，但小汽車會爆胎也會拋錨，搞不好還在高速公路上出狀況，這樣就應立法不准開了嗎?所有器械都會失效，失效是一個機率問題，可以用工程手段予以改進，增加其良率與可靠度，且可實測驗證其可靠度，出錯率太高者便廢而不用。而不是因噎廢食，因腦中想像可能的風險，便理所當然的予以排拒。
這是藍營反戰論述經常出現的第一個矛盾：搞不清楚技術，理所當然的跟著流行大聲嚷嚷，把可能風險講到十惡不赦，這邏輯與許多極端反核或環保人士極為相近。如果這麼痛恨地雷定時自毀失效的風險，怎不去一起反核呢？
第二個矛盾，是對於台海防衛作戰中，陸戰想像的完全排斥或過度渲染。歷來國軍強調「防空、制海、反登陸」，請問要在那裡反登陸？不是在灘岸與地面上佈陣，列好步砲裝，讓敵軍不能靠近岸邊，即使上岸也站不穩腳跟，站住灘頭堡也無法擴張嗎？重裝備上不了岸，砲兵沒有後方得以佈陣，使我方始終具有裝甲與火力優勢，才得以反擊或將敵軍趕下海去。許多藍營論者一講到陸戰，想像的就是史達林格勒那種絞肉機，將城鎮完全毀滅，生靈塗炭，無人倖存。但現實上，敵軍若要登陸，首選是無人無車的灘岸，其次才是硬衝水泥叢林的城鎮港區。而我軍若守得住重要海港，敵軍補給與重裝備就上不了岸。如果共軍用滾裝貨輪突襲漁港，送上重裝備，我方猝不及防，那不就更需要快速佈雷系統阻滯敵軍擴張地盤，以待我軍主力部隊馳援？
反戰論或某些終戰指導倡議者的概念是：只要打到陸戰或城鎮戰，台灣就該認輸了。如果真是這樣，何不把沒用的陸軍裁光，經費全挪去海空軍，更符合成本效益？翻翻地圖，台北港、台中港、高雄港，港口後面不到一公里，就是大片民房，要打港區防衛戰，有可能不打城鎮戰嗎？所以，藍營論者要不要去跟滿滿鐵桿藍營的陸軍官兵們商量一下，早早解甲歸田，台海防衛，丟給海空軍來打就好？喔！CSIS兵推說，台灣海軍會全滅，所以，全丟給空軍就好？
同理可推，成天痛恨國軍買裝備，延長役期，用心備戰，強調兩岸不能有戰爭，只能政治解決者，為什麼不在立法院提個「反戰修憲案」？乾脆廢除國防部與整個國軍，海、陸、空、政通通解編，讓所有軍人失業，台灣從此無槍無砲，永世太平？國安會、國安局、與外交部也沒必要留著，只留陸委會和海基會負責兩岸協商，將每年四千億國防預算全部拿來做社會福利，0到18歲國家養，同步提高生育率？既知現實上不能沒有國防，又要處處掣肘弱化國防，豈不自我矛盾？一個頭腦清楚的小工廠老闆，都不會浪費錢養一個沒有功能的單位，那為什麼國家要養一支不能打也不准打的軍隊呢？如果那麼痛恨戰爭與國防，為什麼又不敢徹底棄武從文呢？
所以，國軍弟兄眼睛放亮點，深藍紅統的這些反戰論主張，正是要讓各位從此失業的主張。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國家也終究不該有坐吃皇糧的無功能單位。姑不論兩岸情勢緊張，源自於對岸一人一黨的歷史定位虛榮心作祟，純就組織結構與國家體制功能分配，國軍也必須跟上時代腳步，將自己打造成一支能應付現代戰場環境的能戰之軍，那才是國軍存在的價值。棄戰、忘戰、反戰，可以是民主社會中若干人們的想法與主張，卻絕不能是國防部與國軍官兵間，泛濫成災的謬論。況且，就跟沒有槍的警察，便與8+9的戰力無異一樣，沒有先進優勢裝備的軍隊，純粹就是浪費人命的絞肉攤販。既然要準備戰爭，就要打贏，而且要聰明的打贏，「全軍破敵」，才是建軍備戰的總目標。
戰爭不是個好東西，但現實社會，不論國際或國內，就是有一群人，會想用武力來奪取不屬於他的東西。而不使用武力對抗，任你怎麼滔滔江水，笑臉迎人，委屈承歡，也無法阻止他們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拿到他們想要的東西。武力不是個好東西，但沒有武力，什麼好東西也保不住。大家最好認清這一點，否則努力一生卻被割韭菜，將是遲早的事。
●作者：吳崑玉／專欄作家、前親民黨文宣部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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