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問日本文化的特色為何,往往會讓人想到美國著名人類學家潘乃德所著的《菊花與劍》。她形容日本民族具有極其矛盾的雙向性,融合了象徵日本皇室柔美而高貴的菊花,以及具有武士剛烈精神的刀。若以這樣的角度看待日本藝術,似乎也包含這樣的雙向性。例如簡約禪風似乎是大家對日本藝術的既定印象,像大家耳熟能詳的奈良美智就是善用簡單線條而繪製出高傲任性的小女孩。然而卻有藝術家反向操作,作品鮮豔飽滿,繁瑣細碎的線條,帶給觀者五花繚亂的視覺衝擊,那就是日本當代攝影家-蜷川實花。
我是廣告 請繼續往下閱讀
出身於演藝世家的當代攝影大師
蜷川實花繁華豔麗的作品風格,往往會帶來兩極的評價。只要她的作品展一推出總能造成大排長龍的排隊盛況。不喜歡這種風格的人則是對她誇張、繁複到讓人反胃的豔麗手法,產生觀感的極度不適應。然而她的作品也不是一開始就如此,甚至早期還認為唯有黑白攝影才可以拍出人性最真實的一面。差異如此懸殊的風格轉變,不禁令人好奇她究竟是怎樣的藝術家呢?
蜷川實花出生於東京,多摩美術大學畢業。父親是知名導演蜷川幸雄,母親真山知子不僅是演員,還是個刺繡家兼作家,其他家族成員還有不少是演員與編劇家,可見她的藝術才能有其深厚的家族淵源。不過開啟她攝影之路的是她高一過年時,把所有的壓歲錢拿去買了一台二手相機,由於一開始使用的是ULTAL這款特別的底片,造就她的作品有著獨特的鮮豔之美。蜷川實花不只具有天份,更有勤奮不懈的精神。只要可以展露自己才華的途徑,不管有沒有酬勞,她都會努力爭取表現。她曾經在一段訪談中說,無論如何都要持續拍下去,唯有如此才能從中了解自己要什麼、喜歡什麼,也才能尋找出自己的風格。
她曾經一度崇尚黑白色調的作品,因為她喜歡探討人性黑暗面,覺得唯有黑白色調才能看出人性的惡,而且還可以讓作品看起來有著獨特的文青風。這樣的創作風格的確讓她在1996年得到「3.3m²寫真展」的最優秀獎。不過由於太拘泥黑白照創作,很快就遇到瓶頸,她這才開始嘗試拍攝彩色相片。瑰麗濃豔的色彩表現,反而更能呈現她的想法,進而確立了她的創作風格。
2001年,她與其他兩名女攝影家長島有里枝和HIROMIX同時獲得被譽為有攝影界「芥川賞」的木村伊兵衛賞「新人獎」。儘管當時被視為是日本女攝影師元年,卻也引來部分惡評。認為獲獎的都是女性,不過是為了製造話題才選了她們,並非真的具有拍照實力。然而我們從蜷川實花往後驚人的創作表現,足以證明那些揶揄都是不必要的。究竟她如何在男女不平等的攝影圈中,找出自己的特色,成為跨領域的藝術家呢?
懂女人,也悲憫女人
有人認為女性攝影師只會關注周遭的人事物,格局太小,而她卻把這樣的刻板印象發揮到極致,用更微距、近乎顯微鏡的視角拍攝她最喜愛的主題-花、金魚、蝴蝶與昆蟲。在她的鏡頭底下,形體被切割成碎片或者被極度放大後呈現模糊與變形。她用濃豔的色彩來吸引觀者的目光,直到讓人視線昏眩、反胃,卻留給觀者無法抹滅的記憶停留。據說這樣的效果,還是因為有一次她的列印機壞掉,導致顏色全部走樣,但是呈現出來的效果卻濃豔到讓她目眩神迷,因而決定將錯就錯。
再者,蜷川實花還擅長拍攝青春少女,不只運用大量虛實交錯的取鏡方式,捕捉到五彩繽紛的生命氣息,也會利用死掉的金魚、標本、胚胎這類代表死亡的題材,利用灰黑色調、象徵乾涸血液的褐色來呈現死亡與絕望。我們也常常無從分辨她攝影作品中鮮豔的花朵究竟是真是假,這似乎也意味著她在女人身上可以感受到最虛幻的美感,卻也了解到人們對於女性隱藏的迷幻之美是無情且功利性的。例如我們從蜷川實花的電影創作,無論是描述藝伎的《惡女花魁さくらん》或是講述全身整形而飽受身心摧殘的《ヘルタースケルター》(惡女羅曼死)裡的「莉莉子」,似乎都在控訴當人們投注在女人身上的美麗、浪漫幻想的關注度用盡後,便棄如敝屣,又有誰在乎女性最真誠的內在靈魂之美呢?
創作多元而跨域,主題從不改變
我是廣告 請繼續往下閱讀
蜷川實花不只拍女人也拍男人,對象包括凌野剛、向井理、三浦翔平、妻夫木聰等等多位日本知名男偶像,她可以讓這些平時帥氣逼人的男偶像們也能展現性感、美豔的一面。她的創作載體也不再侷限於攝影、電影,也將觸角延伸到時尚產品、飛機機身、車體,也跟歷史悠久的知名溫泉飯店合作,甚至各種相對廉價的的消費商品也能成為她設計的對象,因此引來她過於消費藝術,將藝術品導向市儈的惡品味中。但她為此解釋:「我要讓人們在其生活周遭都能輕易地取得『真正的藝術品』。」
儘管如此,她唯一不變的創作主軸仍是,這些外觀姣好、讓人目眩的偶像們、商品們,縱然外觀華麗,但不過猶如燦爛的櫻花,生命稍縱即逝。她要傾訴的仍是美麗暗藏的脆弱、虛實的反思,以及對生命的無常與本質的探討,但能意識到這深層意涵的觀者又有幾人呢?這似乎也蠻讓人玩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