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馬可仕家族的貪污事件,最廣為人知的就是伊美黛・馬可仕(Imelda Marcos)那三千雙鞋子。儘管背負「獨裁者」與「貪汙元首」的惡名,但菲國民間仍有大批馬可仕家族的支持者,而在流亡海外36年後,這個家族至今仍沒有一個人因為貪污而入獄,至於那些流向不明的龐大資產,反而在這些年增值翻倍,同時還幫助伊美黛洗白並且壯大家族勢力,眼下距離將兒子送進總統府馬拉坎南宮,似乎只剩一步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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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獨裁夫妻執政期間的惡行廣為人知,但要了解他們必須從過去兩人宛如童話故事的背景開始說起。伊美黛年輕時美麗又能歌善舞,雖然出身貧寒但曾競選馬尼拉選美小姐成為選美皇后,結識馬可仕前甚至曾和日後丈夫的政敵艾奎諾有過一段戀情,也因此被人懷疑是艾奎諾遭到槍殺的幕後指使者。
伊美黛與馬可仕兩人在結識後短短11天便結婚,善於社交與面對群眾的夫人替當時年輕、善辯的馬可仕打造清新愛家好形象,一路順利選上總統,但兩人卻漸漸掉入權力專制陷阱當中。一開始的伊美黛夫人熱愛「美」以及所有與美相關的事物,她喜愛藝術、喜愛音樂、喜愛電影,更打算替菲律賓舉辦國際電影節,為此打算蓋一座電影中心。
1980年,儘管當時美國陷入越戰泥淖,她仍通過了2.5億美金預算,並在菲律賓文化中心旁蓋一棟馬尼拉電影中心。工程在1981年開工,為了趕上1982年1月中的第一屆「馬尼拉國際電影節」,總共僱用了超過4千名工人,每天輪3班,24小時不停趕工,建造期間曾有168名工人因為鷹架倒塌而生死未卜,然而伊美黛卻果斷要求現場工人倒入更多水泥,掩埋跌落水泥中的工人,接著封鎖現場長達9小時,不讓記者和救難團隊接近。伊美黛這個決定,只為了趕上2個月後開幕的電影節,卻也替這棟建築富麗堂皇背後刻下血色印記。
不僅如此,絕對的權力也讓這名自稱菲律賓「國母」的選美皇后更加腐化,她和丈夫掌權期間中飽私囊的金錢逼近100億美金,幾乎都用在奢華無度的日常生活中,光是為了滿足個人慾望,伊美黛甚至能把生活在赤道的野生動物,一櫃又一櫃搬回菲律賓島嶼,並逼迫當地村民遷村,以便動物在適合的氣候下近親交配繁殖壯大;而伊美黛本人對於藝術品的收藏也幾乎接近狂熱,超愛買畫的她擁有米開朗基羅、畢卡索、梵谷、馬蒂斯等數百幅名家畫作,當年馬拉坎南宮的寢室內,也曾高掛她自己少女時期的巨幅半裸畫像。
此外,伊美黛也因為擁有3000多雙鞋以及一批價值連城的稀世珠寶而聞名,其中經由後來政府檢驗搜查出的包含150克拉的波斯紅寶石、粉紅色的25克拉罕見鑽石,以及市價可抵8棟校舍的鑽石皇冠等;當時叱吒國際政壇的她被稱為「鐵蝴蝶」,會有這個稱號源自於她「鐵腕」、「鐵石心腸」的作風,蝴蝶一詞則出自伊美黛鍾愛的經典造型-菲律賓國服女裝「特爾諾」(Terno),這種服裝結合了許多西歐國家,特別是西班牙婦女服裝的特點,並經過三四百年的沿革後成為菲律賓婦女的國服,其圓領短袖的連身裙能夠修飾腰身,兩袖挺直略高出肩膀,看起來就像翩翩起舞的蝴蝶,據說伊美黛擁有數百件這種只有菲律賓貴婦才能穿的蝴蝶服,每件蝴蝶服上都有精美的刺繡裝飾,還要求僕人根據出訪國家的代表色分類,再與她那惡名昭彰的三千雙鞋進行穿搭。
後來的菲律賓總統府好政府委員會(PCGG)將伊美黛的金銀首飾、珠寶和華服訂製鞋分為3大類,分別是逃亡美國海關在夏威夷被沒收的「夏威夷收藏品」、出逃時來不及帶走的「馬拉坎南宮收藏品」,以及菲國海關自馬可仕密友行李中查獲的「密友收藏品」。
其中密友收藏品被外界猜測,多半來自於她那「能秀擅舞」的交際應酬能力。據說伊美黛當年榮華富貴的第一夫人樣,不只是菲律賓人民眼中的形象,當時也和毛澤東、格達費、卡斯楚、海珊等權傾一時的獨裁者「交好」;掌權階段,更與美國總統尼克森、雷根有良好交情,獲得大量美援得以造路造橋、興建文化中心、劇院等大型公共建設。
愛好時髦、喜歡鏡頭、送禮不手軟的她,是冷戰高峰時期最活躍國際的第一夫人之一,而在丈夫宣布戒嚴後伊美黛的權力更上層樓,出任首都馬尼拉首長,成為僅次馬可仕的第二號人物,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或許就是因為如此,被權力沖昏了頭的伊美黛當時才被認為是槍殺人稱「菲律賓民主之父」的艾奎諾二世(Benigno Simeon “Ninoy” Aquino, Jr.)的背後兇手,當時馬可仕家族權力如日中天,有意跳過民選直接連任,但反對派結合民眾們進行長期抗爭,反對派領袖、伊美黛前情人艾奎若為了逼迫政府同意選舉,在伊美黛向艾奎諾保證不會動他一根寒毛下,決定搭機回國參選,途中還經過台灣當時的中正國際機場轉機,沒想到當他一抵達馬尼拉,剛要從飛機走下來時,馬上就在階梯上被人槍決暗殺了;當時現場記者們還指出,他身穿防彈衣,卻被不知名人士從飛機上押下,直接由後腦杓開槍導致身亡。
民主之父遭暗殺徹底激化菲律賓人民反抗,由艾奎諾遺孀柯拉蓉率領的「人民力量格革命」在1986年徹底推翻集權的馬可仕一家,這兩名女人之間的恩怨情仇也間接造成了菲律賓民主化進展;直到1988年底,伊美黛在紐約被起訴與夫共謀挪用菲律賓國庫逾2億美元,當時法庭還呈現她購買藝術品、珠寶和紐約曼哈頓黃金地段房地產的證據,艾奎諾遺孀當時還特別將那三千雙名鞋放進博物館,要世人永遠記住這個她眼中貪得無厭、曾與丈夫有過一段情,卻又狠心槍殺他的女人。
然而堂堂「鐵蝴蝶」伊美黛也不可能為此屈服,相反地,她像是早就知道會有捲土重來的一天,照樣悠閒地過著上流生活。當時法官裁定交保需500萬美元,她那菸草起家的閨密富婆願意替她付清;返回馬可仕病榻邊陪伴的她還發表第一張個人唱片,理由是這12首情歌都是丈夫最愛聽的,有助病情恢復;流亡到夏威夷後還抱怨當年美國出賣了自己,她那可憐的兒子「菲律賓」只能在艾奎諾遺孀的惡政下歪曲扭斜又貧窮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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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1991年,伊美黛與子女們獲准重返菲律賓,靠著當初那些裙帶網絡下一起舞弊的親信們扶持,馬可仕家族又東山再起,成為一方政治霸主。她還是那個穿金戴銀,在私家車上發放鈔票給街上窮人的「女王」,兒子女兒也都在政壇佔有重要地位。
如今支持者們早就遺忘當時極權背後掏空國家的陰暗面,總是替她護航那三千雙鞋子多半是橫走國際政壇的友人們送給她的,歡天喜地的迎接這名「國母」與獨裁者之子回到馬拉坎南宮,似乎那被粉碎的馬可仕家族神話不過是舊夢一場,眼前這個雍容華貴的鐵蝴蝶才是他們所熟知的伊美黛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