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搭公車，旁邊坐了一位女人，一上車便接了通應該是朋友打來的電話，一路講到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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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通電話的主要目的，是跟這位女人確認是不是真的要找律師打離婚官司。
女人堅定表態非找律師不可，婚非離不可。接下來短短十五分鐘，她對著電話，說盡人生的滄桑。
看來這個女人嫁給個籤王：賺的錢自己放口袋，房貸、全家大小包含孩子的開銷都丟給太太、外遇、放任自己的媽媽三不五時到家裡罵太太、堅持不想離婚（這很合理，有個幫你帶小孩付房貸的太太，自己存款飽飽還能出去找小三，誰會願意離婚？）
女人講這些往事時，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也沒有多加指責丈夫，平板得像在說一則別人的八卦。彷彿她講，不是為了發洩，單純想讓對方知道，自己為什麼堅持離婚。
最後，大概是電話那端的人再次向她確認心意吧，女人失笑回答：「就請律師吧。好好跟他打一場（離婚官司）。」
那語氣聽起來，就像是個即將慷慨赴義的烈士，沒有太多的怨懟或不滿，只是想為自己背水一戰。
我忽然覺得，也許很多人都有跟這個女人類似的經歷，有些感情注定是生命必經的劫難，躲不掉，只能硬著頭皮過。
很多事，難以在開端便定奪好壞，總要經過之後才明白是福是禍。
就像有些人，你以為他是宇宙的恩賜，卻在最後將你推入深不見底的地獄。
即使寫過很多兩性文章，安慰過很多受傷的心，但我也明白，這些兩性文章就像是無用的疫苗，預防不了情感的發酵。
太多兇險的感情防堵不了，只能憑一己肉身橫衝直撞，傷痕滿佈後才明白，我們的理智抵擋不了霸道的愛意，當初聽來宛如詛咒的旁人提醒，一語成讖預言了後來的狼狽。
既然擋不住、逃不了，乾脆就經過它吧。
這是愛情裡最消極也最積極的時分，不與命運抵抗，卻在過程中不斷努力，做許多以前不做、做不到的事，只為了力挽狂瀾，讓身邊那個傷透你心的傢伙終有一天洗心革面成為良人。
劫難最傷之處，在於穿刺身心時，會讓你悲觀認為此生將永遠喪失遇見好人的運氣，但你不盡力走過，便永遠無法脫身。
有進有出才稱之為「過」，既然已進劫難，就得懂得出，否則，那不單是過一個關卡，而是困在牢籠動彈不得。
我想，那女人說的「跟他好好打一場」，就是告別這場劫難、這個冤家的方式，無悔無恨，從此兩清不相欠。也許因為她已經準備好要繼續往前，語氣才顯得這麼寬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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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可能，經歷一場劫難、愛錯一個人，最大的收獲竟是，世間有太多不得已，到頭來，我們只能學會寬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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