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DTT 圖/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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瑩子和灰灰大吵一架,向來直腸子、暴脾氣的灰灰跟我抱怨,說瑩子太小氣了,不過是因為她在朋友圈裡po 了一張自拍,而站在身後裹著浴巾的瑩子不小心入鏡了。
「就是你不對!」我毫不偏袒。
灰灰不服氣地辯解說:「可是我在發現的當下立刻就刪除了呀,前後不過一分鐘,也誠懇萬分地跟她道歉了啊,可她卻連這點小錯誤都不肯原諒我。」灰灰給我看手機上十幾個被拒的電話。
灰灰和瑩子是萬年室友,一個是耿直外向、脾氣火爆的重慶女孩,一個是溫婉和順、慢聲細語的江南女子。瑩子向來讓著灰灰,不論是小到逛街看電影,還是大到家用電器的添置採購,都順著灰灰的意見。當初租房選址也遷就著灰灰,選了離她公司比較近的社區。瑩子性格內向,大家吃飯聊天,我們為一個話題爭相發表高談闊論的時候,她總是安靜地傾聽每個人的發言,如果沒問她,她是不會輕易發表看法的。
印象中,瑩子總是笑容可掬,也不會跟誰生氣的樣子。每個人偶遇情緒低潮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因為她總是能耐心聽完你的抱怨及牢騷。但大家商量事情時,卻總是忘記詢問瑩子的想法,大概隨緣如她,讓我們忽略了她也是個有需求、有情緒的獨立個體。
所以瑩子這次破天荒地生氣,灰灰表面上抱怨,實則心虛。對於這份沉默中的爆發,我們都有些束手無策。
學生時代,暗自摸索出來的識人法則:那些一開始讓人難以接近的人,反而日後相處融洽,而對於那些看起來隨和平易的人,卻總是給人意外的隔閡。後來深思其中緣由,不過是那些一開始打了「壞人」標籤的人,稍微給點甜頭,心中便贊許有加;而那些被我們歸類為「好人」的朋友,稍有差錯,便讓人生出人不可貌相的評價來。說起來,不過是期望誤差的緣故:我們對「聖人」的期望過高,容不下一粒沙子;而對於「俗人」,本無過多要求,反而一點點善舉,便心生歡喜。
高中時,男生們愛在教室後面把門框當球框投籃,尤其是冬天,天一冷他們就窩在後面「耍帥」,籃球沒投進去幾個,倒是把坐後面的人搞得雞飛狗跳。那時候的同桌是生活委員,是我在讀書時代見過最溫順的姑娘,班裡的同學都喜歡她。
有一次課間,她的粉色保溫杯被球擊中了,據說是她姑姑從日本帶回來的「舶來品」,在桌上打轉幾個圈以後,重重砸向地面,杯蓋被飛甩出去,碰到門及傘架;杯壁看起來相安無事,但撿起來往裡面一看,內層都脫落了。幾個始作俑者緊張兮兮地跑過來檢查,一臉「完了、完了」的表情,急得滿頭大汗,帶頭的男生倒是先反應過來,小心翼翼地問坐在一旁看熱鬧的女生。
「這是誰的杯子?」
「圓圓的。」
三個男生立即長舒一口氣,修杯蓋的男生也停下來,把零件排列好放回桌上。
「是圓圓就好了,我還以為是方方或者婷婷這種潑辣女生的呢,那就……夠嗆了。」男生們相互之間碰碰拳以示安慰,並迅速收拾好現場,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一旁的女生也點頭接話:「是呀,圓圓不會介意的,她人那麼好。」
因為人好,就不應該生氣,否則就不符合「好人」的設定。大概青春期的我們都沒能體會出這套邏輯裡的悖論。我們用「人好、善良、隨和」這些標籤予以綁架,表面上是頒了一枚枚的獎章,實則是對「好人」的壓榨。就連身為同桌的我,也自然地以為,老好人圓圓不會也不應該生氣。圓圓果然沒有讓大家失望,她愣了半天擠出笑容說:「沒關係,都怪我自己,沒把杯子收好。」因為太過理所當然,甚至沒有人細心辨別那淺笑裡的言不由衷,也沒有人去體恤那雙和善的眼神裡的心痛。
多年以後,我漸漸明白,善良是一種寶貴的品質,卻並不意味著無差別地忍讓和無限度地委屈自己。更成熟的為人之道,並不是毫無原則地退讓和容忍,而是有能力去明辨是非,以及恰當地設置個人的「委屈界限」。
「委屈界限」是類似於原則性的一些條條框框,有了它我們才能在保有體諒別人的優點時,更學會自我表達,畢竟人與人的相處本來就是一場平等的對話。在察覺到對方觸犯自己的底線時要及時溝通,要有喊停的覺悟和勇氣。
趨利避害的天性,讓我們總是無意識地占了「老好人」的便宜,一邊說著「你最好了」卻漸漸習以為常,失卻了對這份善舉的感恩。反而對那些嚴格苛刻的人,抱有謹小慎微的態度,生怕一招不慎自掘墳墓。這個世界,對好人太不公平。
瑩子這次生氣,對於灰灰和我們這些朋友來說,都是一記當頭棒喝,讓我們從溫吞的態度中了然,善解人意是饋贈,而不是本分。也讓我們反思,平日相處中,那些被無限體貼卻又不自知的脈脈溫情。
請珍惜那些不會哭、不喊疼的孩子,他們才是這個世界收起翅膀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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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願所有相遇,都恰逢其時》悅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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