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過佳節,眾人返鄉團圓之際,網路上總是一片哀鴻遍野。因為還單身的朋友,這時候就得正面迎來長輩們鋪天蓋地的關切——你怎麼還不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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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以為這種事只會發生在華人社會吧?其實日本也會。不過,這些年來,我發現這其中有一個很大的不同,那就是在台灣,這種逼死人自以為是的「關心」大多來自於親密的家族、有血緣的親戚,或從小看著你長大的左鄰右舍長輩。可是在日本,很神奇的,這種問題通常不會是日常生活中離你太近的日本人,而更可能出自於有點距離的人,甚至工作上僅有一面之緣的過客。
這就奇怪了。不是說日本人很注重隱私,不會亂問太私密的事嗎?怎麼會問出那沒失禮,讓人「迷惑」(困惑)的問題呢?
答案很簡單。因為,全世界的長輩都是同一個廠商製造出來的。
長輩們是沒在管隱私的。他們總是不小心就會以關心之名,來滿足他們的好奇之實。只要對方是比你大的長輩,那就是隱私擺兩旁,倫理擺中間。
至於為什麼是不熟的日本人,會「關心」我結不結婚這種私事呢?關鍵原因就在於「你是個住在國外的外國人」這個身份。
絕大多數的日本人,都不會想要離開日本到其他的國家長居。所以,他們首先對於會到日本旅居的外國人,已經感到好奇,總會先問你:「為什麼會想來日本住?」再加上你有點年紀了,卻還是單身一個人,你在他們面前就變成一粒很大的奇異果。於是,接下來的兩個問題便是一個套餐的概念,首先是問:「會打算一直留在日本,不回去嗎?」最後,就會單刀直入地追問:「還不結婚嗎?」
我們公司裡的日本人從來不會問我這種問題。但是我卻有太多的經驗,是在其他會議或工作出差場合,遇到初次見面(多半以後也不會見到)的人,當公務的事聊完後,他們就經常會關心起我的終身大事。我知道他們都不是有惡意的,所以也都心平氣和地回覆他們:「不打算耶。也沒有特別去想這個問題」時,對方就會若有所思地回覆一句:「這樣啊~」然後話題就結束了,可是我知道,他們的內心還在繼續上演小劇場。因為,我明顯地可以從他們的臉上,看見出現一抹久久不散的「殘念(遺憾)」表情。
你殘念,你全家都殘念。到底我要過什麼樣的生活,會讓你有什麼遺憾的?
雖然不打算結婚,但我是支持也祝福婚姻這件事的。
2017年台灣的大法官釋憲,認為禁止同性結婚是違憲,結果這一年來引起反同婚者馬不停蹄地杯葛抗議。最近中選會竟還通過反同婚者欲公投的申請,幸福盟把基本人權拿來公投,還想在民法外設立專法,出發點本身就是隔離與歧視。還有公投是否同意不得在國小國中的性別平等教育中觸及同志議題,也是夠荒謬的。我們不是要幫助孩子在成長過程中,認識自己,找到自己的定位嗎?結果卻用「視而不見」的態度排除性向的多元可能。
多數人身在一個長期「社會化」的環境裡,很容易習慣於既有的規範,失去反思的能力,反思那些規定是否公平公義。比如,百年前的女人沒有政治參與權;女人不能參加馬拉松慢跑;在家裡,女人連自己想要有間書房都不配擁有。戒嚴時代,台灣人在電影院要起立唱國歌,寫到蔣公要空一格……等等,這些事如今想來太不可思議,但在當時因為長期被洗腦,大部分的人都會認為理所當然,當事人也不認為有何不妥。
許多人深陷在一個「人生的進程就該是必備這些程序」或「這個性別就只能做這樣的事」的既定思想裡,其實正是一種社會化的洗腦結果。非得這樣符合傳統的框架才是完美的人生嗎?非得賺大錢才是成功的人生嗎?當然不是。
這讓我想到,日本女人一結婚,就必須冠上夫姓的規定。妳結幾次婚,妳就得被迫改幾次姓,讓許多再婚的女人,在日本保守的職場中,備受側目的壓力。最近幾年,已經出現一些反對的日本女性申請釋憲,要求改變。我曾經問過一些日本女生,他們是已經結婚了,或者嚮往結婚,大多數的她們因為習以為常,又難以感同身受再婚女人的處境,因此都不覺得強制要求女人婚後改跟夫姓有什麼問題。甚至覺得台灣女人婚後身分證不改夫姓,很奇怪。
然而當我告訴她們:「改夫姓沒有問題,但不應該是強制性的。至少應該讓女人有選擇改不改的權利。」
就像是結婚這件事。苦苦詰問相逼他人結婚,或是想盡辦法阻止人結婚,若沒礙著你,怎麼想都是件莫名其妙的事。
結不結婚沒有強制性,但前提應該是,每個人都應該被賦予選擇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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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能不能,而是要不要。
真正懂得幸福的人,是當你有一天,願意讓所有人都擁有選擇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