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曲家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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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條件相信我的大娃娃
黃昏的時候，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街上的人行色匆匆。她所在的那個地方，是整條街唯一有光的所在，她的目光穿越店裡亂七八糟的雜物，凝視著店外的世界，好像在說：我……能出去看一看嗎？
我就站在店的對街，本來眼光只是不經意地掃過，卻沒想到我一眼就看到她孤伶伶地站著，雖然光線昏暗，她也只露出半邊身體，但她強烈的存在感讓我很難不注意。
說起來，她一點也不特別，不是那種鎂光燈焦點的女主角類型，反而是極其普通的娃娃，是那種路邊常見的玩具，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看一眼就忘了。她的一頭過肩金髮被紮成兩條半長不短的辮子，上身穿著簡單的條紋T恤，外罩一件胸前繡了小兔子的吊帶牛仔褲。但她修長的雙手和雙腿，讓上衣或長褲都顯得不太合身，彷彿還沒換下小時候的衣服，看起來有點不協調，說不上什麼地方不對勁。
每次決定要不要買下一個娃娃前，我都會盡可能地靠近他們，如果情況允許，甚至會把他們抱起來仔細對望，看看我們能不能有所交流。
那天我進到店裡仔細地凝視她，我感覺她的眼神中帶著一份遲疑，但不是那種對於陌生人充滿防備的懷疑，也不是只想活在自己的世界拒人千里的冷漠，反而比較像是對外界的刺激一下子反應不過來，需要多等個兩三秒，才會有所回應的那種感覺。
我試著跟她說話，卻發現她似乎聽不太清楚，此外，她的反應好像比一般人慢，無法即時表達自己的意思。或許是這樣，她才會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倚在古董店門邊，偷偷看著外面的世界，彷彿若有所思，又不敢輕舉妄動。
後來我驚訝地發現，如果從背後牽起她的手，她居然可以一步一步像個開始學走路的小孩慢慢地往前走。當我牽著她一步一步前進，她雖然帶著膽怯，走得搖搖晃晃，但我強烈地感覺到她全然的信任，我像是陪伴著孩子學步的父母，那個當下，意識到自己是如此被需要。每當有朋友造訪，我總會帶著她「炫耀」一番，大家驚呼連連，覺得不可思議，在這個時候，沒有人能想像娃娃本來的內向和拘謹，她勇敢擁抱了這個世界。在這麼多娃娃之中只有她會走路，我就像個驕傲的媽媽。
這個娃娃所跨出的每一小步，似乎就是她從古董店走出局限、踏進真實世界的那一大步，這之中帶著無比的勇敢和決心，娃娃尚且如此，面臨人生抉擇的你為什麼還要給自己藉口，你又怎麼可能做不到呢？
本文出自《於是，我們交換了青春》皇冠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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