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為什麼能給我這麼大的信任和依賴感呢？媽媽好害怕自己哪裡做得不夠好，也無法停止懷疑自己，到底能不能給妳適切又符合妳的期待的愛。by端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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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分／媽媽
過了中午，小石好不容易入睡。可能穿得有點多了，頭髮微微出汗，沾濕了我們母女貼著的臉龐；被衣服撐得鼓鼓的身子挨著胸口，我閉著眼睛一心一意地感受著女兒平穩規律的呼吸起伏。
「美眉，不要在床上跳喔。妳昨天晚上都沒有睡耶，睡一下好嗎？」
我耐著性子勸說小怪妹。「馬∼∼麻！」小怪妹繼續彈跳。「不要再跳了，好危險喔！快來這邊躺躺！」小怪妹停下來看著我：「嗚嗚∼∼捏捏、捏捏！」可能意識到怒氣，癟著小嘴，感覺不是要喝奶，但又不確定要什麼。
「美眉乖乖好嗎？先睡睡嘛。」再試試看。「捏∼∼捏，捏∼∼捏！」
小嘴越來越扁了，睫毛也沾濕了眼淚。「為什麼不乖乖睡覺呢？」突然忍不住對執拗耍賴的女兒發怒了。老公躡手躡腳地衝進來：「好好好，不睡覺把拔帶妳去客廳好嗎？」邊說邊伸手抱起女兒。小石瞬間炸裂：「媽媽！媽媽！媽∼∼媽啊啊啊啊啊啊！」絕望地哭喊著，小手小腳在空中不斷慌張揮舞著，直到她抓住了我的雙臂，才轉為嗚咽委屈的悲鳴。
我一邊愣著，一邊本能地哄她：「沒事沒事，馬麻抱抱妳，馬麻抱抱妳抱抱睡。」沒多久，小石的眼皮終於抵擋不了沈重的睡意，顫抖的肩膀也慢慢地安靜下來。一想到女兒第一時間寧可抱著發怒的我，心不禁揪了一下。她沒等著我解釋為何板起臉制止她在床上跳來跳去，甚至在她反抗哭鬧時提高音量訓斥得更嚴厲，那麼，被爸爸抱離現場時，應該要鬆了一口氣才對。而妹妹卻不加思索地把我抱得更緊。
難道，孩子對我的愛，更加毋庸置疑嗎？
回想起昨晚。準備就寢時，聽到女兒從未發出的哮咳聲，咳了兩聲之後眉頭一皺，不適感斷斷續續打擾著她的睡眠；一下喬不出舒適的姿勢，妹妹終於懊惱地放聲大哭。我和老公走進房間哄她：「美眉，媽媽在這，不怕不怕∼」「嗚嗚嗚嗚、咳咳、嗚嗚嗚嗚∼∼」吸氣時聽起來像是有困難，咳嗽時卻冒出像小狗一樣的嗚咽聲。我和老公嚇壞了，連忙換了褲子、背起妹妹、帶著錢包和健保卡就開車前往急診室。
這兩天有寒流，是感冒了嗎？還是帶出門，被路人傳染了呢？但又不像一般感冒啊⋯⋯總不會今天晚上去吃了吃到飽，食物造成了急性過敏反應吧？我抱著又累到睡著了的妹妹快步走進急診室，腦子裡同時在想待會要怎麼描述妹妹的情況。妹妹被我包在身上的羽絨外套裡，睡相非常安穩，好像被保護得好好的；然而我知道並非如此，此刻她身體裡某一個部分正在和病毒纏鬥著。
「不是過敏，」醫生聽診後對我們說，「如果是過敏，身體會先發疹子，然後才影響到呼吸道。妹妹這個是哮吼⋯⋯什麼？不是，不是哮喘，不一樣。」我們一邊聽著，一邊放下心中的大石，我一面抱緊懷中的小石。
「妳先坐一下，我去批價跟拿藥，」老公一邊說，一邊穿著拖鞋走向急診櫃檯。我低下頭，看著又睡著了的小石，又長又翹的睫毛、可愛的鬈髮、有個性而突出的大片額頭，放心之餘，依然心疼。媽媽的愧疚，妳一定感受不到吧。妳突然又睜開眼，一臉純真地探索四周，看了看，沒什麼特別期待似的，轉過頭又靠在我的胸口，繼續闔眼。
只要能黏在媽媽身上，到哪都能安心嗎？
孩子為什麼能給我這麼大的信任和依賴感呢？媽媽好害怕自己哪裡做得不夠好，也無法停止懷疑自己，到底能不能給妳適切又符合妳的期待的愛。
然而妳簡單的依賴，讓這些疑慮瞬間一掃而空，彷彿從未存在。
想著想著，剛剛還在跳跳床的小石，已經在懷裡睡到發出可愛的鼾聲了。呼吸雖然還有點雜音，但聽起來已經比昨晚改善了不少。正想輕輕放下她，蓋好被子，卻又想起剛剛她緊緊抱住我的畫面，忍不住在小臉蛋上多親了一下。
第一次這樣被無條件地愛著，沒有成見，也沒有條件。
謝謝妳出自本能地愛我，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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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我看你看我：從孩子眼裡，看見再一次成長的自己》三采文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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