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我到社區演講，一個年輕媽媽跟大家分享她剛嫁過去的苦*：「我男人說，給他媽媽面子就是給他面子，希望我在媽媽面前少說一些。但我給他面子，誰來給我面子？如果連他都不支持我，還有誰可以支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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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媽媽聽了有感而發，也立刻補刀：「我家那死鬼也是，明明是我賺得比較多，一群朋友出去的時候還要跟我借幾千塊放皮夾裝闊。說什麼改汽車音響花了多少錢，也不想想那錢是誰出的！」她說完，其他婦女們也開始紛紛吐苦水，這個說他老公又花了多少錢買球具，那個說他家那口子又在親友面前澎風說要帶長輩出國旅遊，我突然覺得一陣頭疼，因為抱怨（消極策略）通常是在婚姻中感到既苦且怨的妻子會採用的因應方式[1]。難道，女人就像男人的面膜，永遠得替他顧好「自尊的每一吋肌膚」嗎？
愛情裡的以退為進
「在我們的社會裡，有些事情無法直取，只能繞逕。那些要花一些時間完成的事情，往往也考驗著你的彈性。」心理師小萌看大家抱怨的火熱，出來打圓場。的確，我們並沒有「義務」一定要去維護男人的自尊，但如果有些方式可以讓兩個人的關係更好一些，繞道而行又何樂而不為？
一般來講學歷較高的女性在關係中也較少忍讓行為[2]，有些時候可能會得理不饒人，學歷是「女高男低」的夫妻，也要經歷很多傳統價值觀的考驗[3]。這時候如果能練習做一些球把話說得好聽，「暫時的退讓」可能帶來長遠的好處──例如我朋友Sherry的處理方式就值得參考。
「那天我們一群攝影圈好友去吃飯，我們一邊吃義大利麵一邊滾動Mac瀏覽器看著上次一起去追落日的照片，有一個朋友問那張火燒雲是誰拍的、好會抓，他竟然大言不慚地說是他拍的。『那張明明是我拍的吧！』我心想，但我知道他是很愛面子的人，沒有當場給他難堪，可是心裡還是很不是滋味。回家之後，我本來想跟他坦白，但又怕傷了他自尊，所以就把這件事情擱著。但這種事越擱其實越不爽，後來我靈機一動，把洗好的相片堆放在他桌上請他幫忙整理（我們拍的相片會分開放），輔以『老公我知道你最會歸類了！』撒嬌一下，他就爽爽的去分照片了。我們的照片背面右下角都會用麥克筆寫下C或S分別代表是誰拍的，其他我都標好了，留下那張『爭議照』沒有標示，我就去睡了。」
據Sherry說，照片分類事件後的幾天，她梳妝台上多了一個她一直很想要的攝影包，以及一張只有十個字的小卡片：委屈你了，謝謝你的體貼。
關係面膜三步驟：目標、底線、討論
發現了嗎？有些時候男人的面膜，其實也是關係的面膜，如果當時Sherry直接在朋友面前給他老公難堪，可能結果會比想像中淒慘。當然，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是Sherry老公一樣敏感，也不是所有的退讓都會有美好結局，有些時候你不去踩他的自尊地雷，他卻仍可能來踩你的！所以，如果你想要使用「以退為進」的方式，可能要思考三個問題：你的目標是什麼？底線在哪裡？能不能在一開始就討論有關面子與自尊的問題？
另一個朋友Janet因為工作都忙到很晚，婆婆一開始總是跟親戚說：「我家這個媳婦書讀這麼多，又在公司當主管，不知道會不會很難伺候！」可想見她們婆媳的關係一度緊張阿。但某次喜宴上，Janet公開稱讚婆婆：「我真的很幸運能嫁到孫家，常常工作忙很晚，婆婆還會幫我打掃家裡。能有這樣的婆婆實在是我的福份！」實際上，長久以來婆婆只打掃過一次浴室的洗手臺，所有的家事都還是Janet在做（甚至還要打掃公婆的起居樓層），但婆婆聽到Janet這樣說，笑得合不攏嘴，一直說：「沒有啦！沒有啦！我們家娶到這樣的媳婦，才是燒了好幾輩子的好香，外貌大方又能幫我兒子的忙！」旁邊只顧著扒飯的Janet老公自然也面子滿滿。那天以後，Janet再也沒有做過一次家事，都是婆婆幫忙打理好。
「便利商店式」的自尊集點
簡單地說，進退與否，端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以及為什麼這麼做。在上面這個例子裡面，Janet的
「目標」是化解關係的緊張、減輕工作與家事的負擔，所以用巧妙的方式借力使力；當然，她也要預先設好
「底線」，例如自己可以忍耐的界線在哪裡？如果忍不住了，是否有出口可尋？最後，如果可能的話，預先與先生
「討論」有關面子與自尊的問題（例如：如果在外面，我和你媽的意見不合，你希望我怎麼做？我和你的想法相左，或是你說的明顯是錯的時候，你又希望我如何跟你溝通，才不會讓你受傷？）。
在我們的文化裡面，有時留給人面子，也是給自己多留一步的棋子[4-6]。保護男人的自尊，其實是一種「便利商店式集點」的社會交換，只是兌換的物品或好處，可能要像預購一樣，需要隔一些時間才會送達。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直接戳破他，而這些失面子的沮喪，也會透過集點機制逐次累積，換取日後關係的爆炸。
*本文案例均經過修改潤飾，並經當事人同意後公開。
延伸閱讀
1. 張思嘉, 婚前關係與婚後適應：一個長期性的研究. 中華心理學刊, 2009.
51(3): p. 319-339.
2. 利翠珊, 夫妻關係間的忍與婚姻滿意度之關連. 中華心理衛生學刊, 2012.
25(3): p. 447-475.
3. 吳惠媛, 跨越教育程度的藩籬：「女高男低」婚姻關係形成之經驗, in 社會福利所2007, 中正大學: 嘉義.
4. 韓貴香, 沒面子與情緒：事件歸咎對象與相對權力的影響效果之探討. 應用心理研究, 2012(53): p. 131-152.
5. 黃光國, 面子：中國人的權力遊戲. 2004, 北京: 中國人民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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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蘇珊筠 and 黃光國, 退休老人與大學生在生活場域中的關係與面子. 中華心理學刊, 2003.
45(3): p. 295-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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