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的孩子提前來報到,迫不及待似的,比預產期早了十幾天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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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陣痛了」螢幕傳來這句訊息,我才剛結束一個頭昏腦脹的會議,想著該買杯咖啡還是手搖安慰自己。
所有事情發生久了都會讓人麻木。猶記當初得知她懷孕消息,我也十分驚訝,隨著她肚皮隆起愈來愈遠,才幾個月時間,已經有點記不太得孕前她的模樣。彷彿認識她十多年,一向是這個樣子。
就在此時,她隆起肚皮裡的生命,終於要來到這個世界。
群組跳出一張孩子被醫生抱起的照片,臉圓嘟嘟,眼睛緊閉著。「居然不是皺巴巴的嬰兒呀」我腦中浮現出第一個念頭,也並沒有什麼感動或激動。
當晚我去醫院陪她,她穿著鬆垮垮的院服,還算精神。蓋著棉被,看不見她肚腹上挨的那一刀是深是淺,是長是短。
也不知道為什麼,孩子誕生的那一刻總要讓母親受點傷。撐開的產道、剖開的肚腹,以及伴隨而來可能的痔瘡或撕裂傷,彷彿在預習成為母親後疼痛的一生,牽腸掛肚的一生,打在兒身痛在娘心的一生。
我是個打定主意不生孩子的人,也天生沒有內建母性或母愛。見到好友,就像不明白一個人何以甘願為一個素昧平生的受精卵忍受各種不適,一時語塞,手足無措地幫她倒水,問些「還痛嗎?」、「什麼時候要餵奶呀」這類不著邊際的話題。
折騰了大半天,她累得睡著了,手指還有一搭沒一搭按著自控式麻醉。
病房只剩下電視的聲音。我就坐在陪病床上,卻突然覺得彼時彼刻,我們的人生走向截然不同的歧途。從今以後,她瀟灑的本錢將更少了,她可能將百分之八十的精力都用來操心孩子了。她忍受了這麼多成為母親的辛苦,而我只願意當一個女兒。
還是會想起很多往事。想起我們初識的高中歲月,我們一起穿過同樣的白衣黑裙高中制服,見過彼此披上白紗那一刻,沒想到如今她為了一個新生命撐開了皮囊,也撐開了自己的人生。
我知道我們依然是好朋友,感情還會繼續延續。但我知曉該和那個尚未被撐開的她道別了,如此青春如此無憂;從今以後,我將旁觀她經歷的一切卻始終感覺陌生而不能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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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吧,我會知曉她哺育嬰孩,夜起數次;卻永遠不可能感受孩子伏在胸前的感受、親餵不順的煎熬。這跟多數女人都懂生理期各種不適的意義不同,身為母親,那是徹底另一個階段另一個境界的事了。
不免是有點感傷。生育原來是一命換一命的事。母親無恙,只是過去那個無憂的靈魂必須沈默,滋養一個嬰兒的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