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一個好朋友，典型的傳媒女孩子，喜歡一切有意思的事物。因為英語很好，所以高分考上研究所，當了一年研究生，卻退學了，理由是無聊；去了外交部當翻譯，當了兩個月跟領導吵架辭職了，理由是領導太官腔了；他去過很多地方，認識很多人，也讀過很多書。他總說，好女孩上廳堂，壞女孩走四方。在我眼中，他無疑是那個壞女孩，壞得不行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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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性格，他無疑談了很多次戀愛，每次都是刻骨銘心。他愛過的，搖滾歌手、主持人、演員、街頭混混⋯⋯，甚至是一個罪犯。每次我跟他聊天，聽著他的故事，滿腦子都是鮮活的畫面等待著我拍成電影；他身上發生的很多愛情故事，有些成了我筆下的故事，有些成了我拍的電影片段。
我經常感嘆，這種女孩子，誰會和他過一輩子？
或者，他將會要誰陪他一輩子？
有一天，我和他聊天，他告訴我，明年，他要結婚了⋯⋯
我問：「又是哪個搖滾歌手？」
他說：「一個比我大五歲的老師。」
我愣在那裡，久久不能回話。
許久後，我說：「為什麼？」
他說：「談戀愛這麼多年，才知道這次是真愛。」
我說：「是因為這次更愛嗎？」
他說：「不，是因為這次兩個人最舒服。對了，不要跟最愛的人結婚，太虐心了。」
那一刻，我驚訝了。
我想起了小時候讀《再別康橋》，特別好奇，林徽因為什麼沒有跟大才子、大情聖徐志摩在一起，而是選擇了踏實的清華大學建築系教授梁思成，根正苗紅的梁啟超之子。當時困擾我的是，既然相愛，為什麼不結婚過一輩子。
後來，我明白，如果我是林徽因，可能也會選擇梁思成。因為他太愛徐志摩了，因為愛得太深，所以在很大程度上，如果兩個人結婚天天在一起，就是一種虐心。那些激情過後的平淡，或許會真正地打敗兩個人，因為太愛，所以不會甘心趨於平淡，會不停地找出一堆事兒，互相愛著、虐待著。
後來，從徐志摩和陸小曼的婚姻就能看出來，因為太愛，他將就著陸小曼所有的缺點，無論他是對是錯，他就是那麼努力地愛。為了他能吸大麻、參加社交活動、買好看的衣服，徐志摩不停地兼職賺錢，勞累到身體出問題，最後一次在去往講座地點的路途中，意外死於空難。誰又能說，這和那種海誓山盟的愛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這世界上有多少情侶，熱戀期過後，自己找出各種事情，繼續延續這種高溫的戀愛，卻不知道，這樣持久高溫的戀愛，一不小心會燙傷對方。我曾經見過一個女孩子為了證明男生還愛他，讓他去為自己打架，最後引發出悲劇。
婚姻這東西，跟談戀愛不一樣。讀三毛的作品時，會覺得，愛情是這個世界最美的東西，但是，那些愛情都會在結婚後變成最舒適的親情。我能夠想像，如果兩個人在結婚後還是會為了找一個話題，吃飯的時候不停地說話，那樣的感情，想必不會舒服。而你的另一半，一定要和你舒適地在一起，就像左手牽右手一樣，舒服就好，而不用像戀愛時，一碰對方的手，就分泌出各種荷爾蒙。那樣的愛情，戀愛中需要，但婚姻中可能就多餘了。
所以，這次我堅定了一個觀點：結婚就是結婚，不是戀愛，
戀愛可以跟自己最愛的人，但是結婚，記得，找讓自己最舒服的那一個。有人可能會辯駁我，說毛主席說了，談戀愛就是為了結婚，不是最愛，我結什麼婚。
有時候我會思考，如果一個人跟你剛談戀愛就說要跟你結婚，是不是這種人只會被分為三類：乳臭未乾的小孩，跟誰都想結婚；感情騙子，給你個承諾，不兌現；老江湖，玩累了，想趕緊找個人安定下來。可是，哪個才是你想要的呢？
戀愛和結婚不是一個事情。我記得電影《中國合夥人》（台版片名《海闊天空》）裡面的佟大為，在風流倜儻後，最後選擇的，竟然是一個長相非常一般的女性。當被問到為什麼，他說，因為他燒飯好吃。所以，我明白，其實走到最後的兩個人，不一定是最愛，但一定是最舒服的兩個人。
如果你還沒結婚，還在戀愛，並且愛的是你最愛的人，看到這篇文字，別著急，別絕望，努力用最舒服的方式和最愛的人相處。如果你們還是愛得死去活來，在趨於平淡後不甘心地互相虐待著，最後沒走到一起，沒關係，因為至少在最年輕的時候，付出過全部的愛情，不後悔就好。而那份沒有結局的愛情，或許，更是永恆。
文／李尚龍
本文出自《你只是看起來很努力》今周刊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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