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精神科醫師、心理治療師、老師、廣播電視節目主持人、作家等多重身分的鄧惠文,名列綠黨不分區立委第一名,領銜打選戰。參選至今,她的內心世界有什麼掙扎和改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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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民進黨中央黨部只隔一街對望,但搭著老舊的電梯上樓,走進綠黨的辦公室,空間異常狹小,且堆滿紙箱與雜物,和民進黨有著接待櫃台與寬敞會客區的「政黨」門面大相逕庭。
坐在雜亂辦公桌前已經完妝的鄧惠文,一面讓化妝師弄頭髮,一面回應記者對這個狹小的「綠黨總部」的訝異,她大笑說:「之前我也不知道,很像嫁了才走進家門,才知道家裡長這樣!」她說,談合作時都是在外面談,「相親都是在餐廳」,答應當不分區立委參選人後,才走進綠黨總部。
頭髮還沒梳好,另一組媒體又進來,因為鄧惠文的行程太滿,她又不想放棄任何一個可以接受專訪、宣揚綠黨理念的機會,只得讓兩組人馬短暫的交疊。電視台想補拍她化妝的樣子,化妝師拿起粉餅再往她臉上撲,一旁有人說:「再撲下去臉太紅了,很像在演歌仔戲。」鄧惠文接腔,「我告訴你,我年輕時還真的在羅東公園唱過歌仔戲。」因為她大學時代什麼營隊都參加,曾參加救國團活動,到宜蘭學歌仔戲。
攝影同仁把堆成小山的紙箱搬到旁邊,辦公室終於露出一張沙發。前一秒還輕鬆和眾人開玩笑的她,一坐上沙發,端莊挺直,立刻成為螢光幕前那個觀眾熟悉的、專業理性的鄧惠文醫師。
直接切入重點,從11月中旬被綠黨提名不分區立委第1名至今,是否覺得人生有很大的翻轉?她以有條不紊的語調說,目前還沒有真的翻轉,因為還沒有真的投票,還是在原本步調上,只是增加一些選舉所做的事;最大的不同應該是,本來已經有讀者、觀眾、聽眾的平台,在她成為參選人之後,與平台間的關係有一些改變。「例如我以前對某件事發表評論,大家就當評論看,現在我如果對一件事發表評論,即使是專業上講精神疾病的正確觀念,也會被人家說我是想要打哪一個政黨的參選人,會被用某種有色的眼鏡去檢視。」
被問到為何決定跨入政治界,鄧惠文透露,原來民進黨2011年就曾找她參選台北市的區域立委,而且是挑戰艱困選區。民進黨和她一路談,最後一位黨內大老和她見面,跟她說:應該考慮把能夠論述的能力,聚集成一種更大的力量。
鄧惠文後來沒有答應,「那時候我覺得我沒有辦法勝任,但我對大老說,我會對於我的社會參與多做準備。」她坦承,在那之前,覺得政治和她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但那次的對話為她打開了一扇窗戶,或許也種下一顆種子,讓她開始思考,原來自己可以做些什麼,後來上節目或公眾演講時,都有試著碰觸一些社會議題。
她說明,自己本來就對觀念的溝通有很大的興趣,也把她關心的議題,透過很多很日常的語言去接觸更多人;她的節目常針對性別、同婚、單親媽媽處境、女性職場權益,還有性別教育、性別歧視等議題討論。「可能因為這樣,才有今天這個機會吧。」
但後來為何婉拒時代力量邀約、加入綠黨?「其實最主要的理由是,我已決定和綠黨合作,有兩家提親嘛,」她笑著說。原來時代力量和綠黨,同時間和鄧惠文談合作,洽談過程中,她認為綠黨的路線和她長期關心的議題較接近。她說明,精神科醫師對於人該怎麼活著,是趨向多元、尊重、進步這樣的理念,這幾年綠黨關心的議題很多是從主權、平權、平等的中心概念分支出來,是對各種層面的平權的理想,對她來講比較熟悉。「對於政治新手來講,我需要比較熟悉和確定的環境。」
被問到登記參選至今有後悔過嗎?「好像還沒有到後悔,」她停頓了一下,「應該說,就是比想像中的困難,例如不久前的民調,還有8成民眾不知道我代表綠黨參選,我很努力,但不知道要如何跨過這個gap(鴻溝)。」
說到這裡,她回過頭看著綠黨副祕書長兼發言人張竹芩,詢問:「為何知道我代表綠黨參選的民調數據又下滑啊?」她的憂心和責任感,在這一瞬間表露無遺。
隨即她又挺直坐姿說道,她不想為了選舉或成為政治人物,放棄本來堅持的行事原則,例如她不喜歡為了得到媒體的報導而說很誇張的話,「我訴求的是基本理念,像平權和人性,但現在講基本理念很難被報導。」
她坦承,她講的話不容易被下標題,但媒體朋友都很幫忙,常邀她上政論節目。例如有一場政論節目,請她分析政治人物的談話,那一集在討論國民黨總統參選人韓國瑜的「痔瘡說」,為了不失她的風格,她只能說,如果用專業來看,要從對這個詞的聯想,去理解他的內心。「我問現場的人,對痔瘡的聯想是什麼?他們說屁股痛,我說,所以痔瘡就是讓人坐立難安的事,一個人會把民調和痔瘡連在一起,就代表民調讓他坐立難安。」
這樣精闢又好下標的話自然引起注意,「隔天至少10個媒體要來採訪我,請我再講一遍,但我全部推掉,再多講就不是我了。」她接著補充,感謝綠黨很包容,「當你的黨很需要你曝光的時候,我跟黨內解釋,不是我硬要推掉媒體的採訪,而是這種話講一點可以,讓人家知道我們有一點看法,再多講就不是我了,我說再這樣下去,我的出場就是難看了。」
她自己跳回前面的問題,「所以你問我這一段時間有沒有翻轉,應該說我在這種震盪中,要抓住本來的我和我相信的事情,與其說發生很大的翻轉,不如說在被翻轉的洪流中,我一直想辦法維持我自己,你知道那個搖晃其實很大。」
對於自己成為綠黨的招牌和吸票機,是否甘之如飴?她回答,說甘之如飴有一點點…不全面,那個糖不是整顆甜的,裡面包括很多滋味;綠黨不是豪華大黨,很多人做的是無給職工作,但黨工很年輕、很熱情在做事,他們想透過她讓更多人知道,對待她這個所謂的招牌很尊重。「不會為了造勢宣傳,要我說出不優雅的話,但這同時也代表我肩負某些責任,我一定要用有效的方式達成使命。」
「所以接下來要做直播,不想一直跑政論節目,然後被歸類要罵誰,要用我最熟悉的方式找第1線生活層面的人。」她再強調,「立法就是讓人幸福,你要選關心你怎麼活的人進入國會。」時時刻刻不忘宣傳參選理念。
說到這裡,她再看了一眼綠黨發言人張竹芩,自言自語說,「他們沒有付我宣傳費,我不要聊太多…」卻忍不住連環炮講下去,她和先生帶女兒去看電影《冰雪奇緣2》,因為女兒要看,別的參選人都在講嚴肅的電影例如《陽光普照》,但她只有空看這部電影。「結果我意外的很感動,意外得到許多的啟發和療癒,」本來女王Elsa個性很謹慎,不敢隨便施展自己的力量,但她聽到未知的聲音的呼喚。她大笑:「就像綠黨給我的聲音,那個聲音我在電影院裡聽到內心有震動,因為那個聲音很鬼魅。(她投入的自己唱了起來啊~啊~啊)Elsa覺得怎麼回事,就從皇宮走進被封閉的森林裡,走進去探索自己的極限,在未知的時候,她就只能守住自己的每一步都要走得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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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女兒問,這個在演什麼?這對於4、5歲的小孩滿難的,「可是你知道嗎?我大概是整場電影院裡,唯一哭得唏哩嘩啦、擦了兩包面紙還不夠的媽媽。」她說,「天啊!好像是在鼓勵我,電影主旨就是出去看看有沒有需要你的地方,不要停在你的小皇宮裡。」
「很好笑,我老公說,你比女兒更enjoy(享受),我說我大大的enjoy!」整個是在鼓勵女孩子走出舒適圈,最後發現屬於她的地方是森林,她要與土地和人民同在。「我覺得電影像是給壓力下的大人,鼓勵女性相信自己內在的東西,總而言之,我得到很大的療癒。」她不停說著,不像是在講電影,更像是在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