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寬恒宣佈參加台中市第二選區立委補選,使得戰爭迷霧塵埃落定。自刪Q以來對顏家的狂轟濫炸,反而成了顏家必須參選的理由,還帶上了被霸凌與被激怒的一點悲情,算是個選戰好招。
我是廣告 請繼續往下閱讀
純從選舉戰術來看,顏家的組織能力無人能敵,其文宣技巧也頗有可觀之處。他們已非當年鄭太吉那種老土黑金,憑著子彈、球棒、和鈔票穩坐一方之霸,其形象與回應技巧都有一定政治水準。綠營的強攻狂打,恐怕反而激起地方民眾的不滿與同情,浪費了刪Q之後所激起的悲憤。
先講幾個親身經歷好了。有一次,東海大學政治系同學來立法院參訪,立委王惠美以校友身份在講話。顏寬恒走進來,同學們突然興奮起來,紛紛拿出手機拍照。他自認口才不好,沒講幾句話就下來跟同學握手,同學們卻一古腦圍上去排隊與他合照,熱烈程度不輸當年的柯P,王惠美則被晾在一邊。問同學為什麼那麼愛他?同學們回答可妙了:「把照片印出來貼在機車上,就沒人敢偷啦!遇到警察也會客氣點吧?!」好嘛!原來顏家少爺的相片等同神像了!
解析一下這些政治系同學的反應。他們有沒有認定顏寬恒是惡勢力?多少有。但他們厭惡嗎?沒那麼厭惡。反而都想藉著某種大條惡勢力來威懾其他的惡勢力,這是台灣基層社會甚至很多年輕人的心態。討不討厭特權與惡勢力?討厭,但如果站在我這邊又沒弄到我,就沒那麼討厭。而且,就防小偷這事來說,貼顏寬恒的照片搞不好比貼「警民連線」貼紙,或貼個市長或警察局長的照片都有用。因為大家相信「惡人自有惡人治」,顏家比警察有用得多。
這種心態在台北以外的台灣社會很普遍,在全世界也並不少見。人們對於「劫富濟貧」總有一種羅賓漢式的憧憬,只要不是在當地為非作歹,甚至濟弱扶傾,便能贏得人心。哥倫比亞大毒梟艾斯科巴,金三角的昆沙,都是用這種搶別人的錢,養自己家鄉的模式來獲取當地支持,外界輿論再怎麼罵他損他都沒有用。更何況,在台灣很多人的價值觀裡,政府和銀行都不是什麼好人,拿他們的錢來養自己家鄉,沒啥不好,甚至福利到自家親友,還會拍手叫好。
你可以痛罵這種價值觀根本是種墮落,是種扭曲,是種落後的象徵,是罪惡的幫凶。但過度的否定,甚至把講他幾句好話的人也給打成爛貨,只會把有著這些根深蒂固傳統想法的人,全部打到對立面去。他們會覺得你是在罵他而不只是罵顏家,反而從此不想聽你講話,甚至火起來想給你點教訓。台灣政治社會很多豬羊變色都是這麼產生的。曾有某導演和豔星外遇,為眾人唾罵。但其作家妻子報上為文把他從頭到腳罵得一文不值,反而引發社會同情,一夜之間風向逆轉,覺得這麼會罵人的妻子還是早早離掉的好,同情起這個導演。
所以罵人這事,是需要技巧和拿捏分寸的,純粹的聲量碾壓常常會得不償失,在選舉中更是如此。很久以前,藍營選舉愛放對手黑函,動員媒體照死裡痛打。綠營則先哭訴抹黑打壓,投票前戳一條似是而非的黑資料,一樣存在抹黑成份,卻總能贏得同情,廣為傳播,一夕翻盤。為什麼?因為掌握了人性中同情弱者的心理,情感上接受了,道理上就容易相信了。
顏家自知家底不是很乾淨,選舉時必成瘡疤。所以這些年來,已經把各種反擊手段練得爐火純青。綠營耳語說小心顏家把你做成海景第一排的消波塊,他乾脆就做消波塊吊飾來送人,大家笑笑反覺有趣。顏寬恒來拍「國際橋牌社」,演惡霸議長那個演員演得太認真,一直往他臉上噴煙。導演和工作人員後頭碎碎唸說,自己要被包水餃了,顏少爺馬上叫人送三千粒水餃過來勞軍。顏家早已練就一身笑笑就過的轉場工夫,四兩撥千斤的撥掉各種負面攻擊。顏寬恒本人又客客氣氣,沒他老爸那種江湖霸氣。若無真材實料的證據令其一招斃命,過度渲染他們家暴力形象,說選舉要穿防彈衣,恐怕會適得其反。
綠營很多人,一直無法理解「縮小打擊面,擴大爭取面」的戰術意義,總以為革命就是扛著大旗往前衝,結果老是在陰溝裡翻船。甚至近年更迷信音量為王,碾壓為上,成了應付危機的三斧頭。這種戰術思維跟老美一樣,以為靠空軍扔炸彈就能消滅塔利班,沒想到人家有地道和山洞,等飛機過去照樣出來搶地盤打消耗戰,最後磨到老美撤離。
中二選區很可能就是這種作戰模式翻版。任你在天上狂飛狂炸,顏家在基層勤跑收人,用本人的客氣形象,不需言語就使得暴力傳聞成了抹黑,進而使一切攻擊失去著力點,甚至爭取到同情票,最後再靠組織動員票票入匭。
打選舉,是要打贏的,不是打爽的。有些時候,分寸拿捏得宜,多爭取朋友,少製造敵人,打擊點符合印象與現實,比起音波獅吼,更能靠近勝利邊緣。綠營到底想在中二選區打贏選舉,還是只想鬥臭顏家?自己可得想清楚了。
●作者:吳崑玉/專欄作家、前親民黨文宣部副主任
我是廣告 請繼續往下閱讀
●本文為作者評論意見,不代表《NOWnews今日新聞》立場
●《今日廣場》歡迎來稿或參與討論,請附真實姓名及聯絡電話,文章歡迎寄: opinion@nownew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