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大選的奇特現象是,有左派傾向的主流媒體民調,早就在說拜登是領先的。然而拜登真的有領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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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大選的經驗法則顯示,如果選民要給現任者連任的話,挑戰者再強也很難贏,如果選民不想給現任者連任的話,挑戰者再差也很容易贏。
這次美國大選,選民要做的決定,是要不要給川普連任。難怪我們現在看到的選情,其實是川粉與川黑 (反川普) 的對決,拜登成了川黑的代表,至於拜登本人怎樣反而不是那麼重要。
所以,解讀這次美國大選的重點,在於解讀川普在美國選民中所代表的意義。從川普在大國博弈中的表現來看,現在再去說川普只是一個商人,只會追求個人利益,已經不現實。
川普的主要訴求是「讓美國再次偉大」,「美國優先」,這就是說,川普的野心是追求國家利益,要讓美國重新拿回國際秩序的主導權,於是要對抗中國大陸的挑戰。
一、疫情前的川普
在美國大選中,民主黨與共和黨都有自己的基本盤,但是都不足以單獨過半數,而是必須爭取中間游離票。
那麼,中間游離選民最關心什麼議題呢?他們當然不是意識形態導向,所以他們最在乎經濟利益,最在乎美國的經濟前景。
必須指出,美國選民看經濟表現來決定要不要支持現任總統的連任,看的並不是最後一年的經濟數據,而是綜合上任後前三年的經濟表現,來評估現任總統治理經濟的能力。所以,選民打分數的關鍵時刻是美國大選年的前一年的下半年,如果這個時候經濟表現很好,現任總統治理經濟的能力就得到肯定,他的連任也就穩了。
在今年一月爆發新冠病毒肺炎,疫情從武漢爆發,再擴散到全世界之前,川普原本被看好可以順利連任,主要原因在於經濟。到去年下半年為止,美國許多經濟數據都處在50年來的巔峰狀態。就以失業率來說, 3.5%到3.6%可以說是空前絕後了,因為美國經濟結構的自然失業率,也就是充分就業下的失業率,估計是在4.0%。
疫情改變了這一切,由於封城與隔離,許多公共運輸與商業活動都暫時停擺,造成失業率爆衝,經濟陷入衰退,確實讓川普人仰馬翻。
二、疫情後的川普
疫情的爆發畢竟是非經濟因素,根本解決之道是讓疫情消失,也就是能提出解藥與疫苗。在這個過程中,財經對策只能減緩經濟上的痛苦,但是沒有辦法根本解決問題。
川普的對策,是怪罪中國大陸隱瞞疫情,後來改成怪罪中國大陸擴散疫情,有對武漢封城,不讓武漢人去上海、北京,但是卻讓6萬多武漢人出國,等於把病毒帶到一百多個國家。
民主黨的對策,則是怪罪川普低估了疫情,對抗疫情無方。川普先把新冠病毒稱之為中國病毒,然後又改口為中共病毒,民主黨的質疑就是,難道一切都是中共的錯嗎?你川普沒有責任嗎?這其實是主要責任與次要責任的區別,打個比方,火災的災情主要責任在縱火犯,次要責任才是消防隊的救火不力。
疫情讓川普很惱火,好好的連任前景就這樣被打掉了,確實始料未及。
三、民調的失真
兩黨完成提名程序之後,主流媒體的民調顯示,拜登是領先的。
民調有一個陰影,就是在2016年的大選,所有主流媒體幾乎都預測希拉蕊會獲勝,但是票開出來之後,希拉蕊在普選票贏了287萬票,但是在所謂關鍵搖擺州全部輸給川普,所以川普在選舉人票上以306比232贏得大選。
可見,選前民調也有失真的時候。川普的當選總統,並不需要以選前民調的領先來預告他會勝出。
民調的問題有下面四個方面:第一是抽樣誤差,所抽取到的樣本不足以反映選民母體的真正投票傾向,第二是隱性選民,被抽樣到的選民並沒有實話實說,第三個是投票率,民調抽樣到的選民最後並沒有真的去投票,第四的是拒答率,許多選民在接到民調機構的電話時,拒絕接受採訪,例如許多川普支持者就直接摔了電話。
其中拒答率這個數據不會顯示在民調上,但是這個數據卻很重要,因為主流媒體是川黑,所以川普的支持者通常在接到民調電話後,會選擇拒絕採訪。據估計,拒答率非常高,例如100通電話打出去,所得到的有效樣本可能只有30通。這就是說,拜登的領先幅度要先扣掉10%,才比較有意義。
四、川普崛起的社會基礎
觀察美國大選,必須注意到川普的支持者有很多是隱性選民,是民調所偵測不到的。要如何解釋這個現象呢?
川普自己雖然是有錢人,但是他的政策訴求卻是爭取社會底層,就是「白人男性低學歷」,在美國稱為「白垃圾」,在中國大陸可以稱為「低端人口」,而這傳統上是民主黨的票源。
基本上川普在推兩個政策,第一個是對付非法移民,要在美國墨西哥邊界蓋圍牆,第二個是對中國大陸打貿易戰,要把製造業遷回美國,至少也要撤出中國大陸。這兩個政策的背後是墨西哥與中國大陸,看似不相關,但是背後的邏輯可以串起來,因為都是要為社會底層爭取就業機會。
全球化產生兩種人,受益者與受害者。跨國企業、資本家與專業人士可以享受全球資源優化配置的好處,可以在國際間移動,他們大部分住在都會區。相對的,在地企業 (例如農林漁牧,觀光旅館),當然還有勞工階級,他們沒辦法在國際間移動,當大量製造業與就業機會外移的時候,成為全球化的受害者。
面對全球化所帶來的社會撕裂,川普代表美國的社會底層,要以民主政治來修補資本主義所帶來的偏差。希拉蕊與拜登反而代表全球化的受益者,他們的選票主要來自東西兩岸的都會區,以及芝加哥所在的伊利諾州。
這就說明了川普的社會底層支持者對主流媒體有反感,在民調上成為隱性選民,甚至拒絕採訪,因為主流媒體的老闆是社會菁英,與華爾街、大企業一樣,與社會底層是脫節的。
五、川普的崛起代表草根對菁英的反叛
對美國選民來講,中國大陸的崛起固然是問題,但是對普羅大眾來講,今天美國所面對的許多問題,從經濟失衡到社會撕裂,根源其實更是華盛頓的既得利益階級,俗稱建制派。拜登的電郵門暴露出來的利益輸送,其實正是在反應華盛頓建制派的荒唐。
美國選民在面對的,是華盛頓圈內人與圈外人之爭,是要不要整頓華盛頓建制派的問題。川普從來沒有當選過參議員或州長,是政治素人,美國選民支持他,就是要來整頓華盛頓的既得利益階級的腐敗與無能。
美國選民在深思的是,川普的任務完成了嗎?即使美國大選之後,仍然要面對這個問題。
●作者:吳嘉隆/總體經濟學家、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經濟學博士候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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