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一次美國總統大選像本次一樣,如此峰迴路轉又扣人心弦。2000年小布希和高爾選舉的計票爭議只是短暫的懸疑。在疫情襲捲全美前的一月,川普主政下的美國經濟欣欣向榮,在2019年的尾聲美國失業率來到了3.5%的低點,而川普剛上任時,失業率在4.7%,當時許多經濟分析家認為頂多降到4.5%就不會再往下降了。而股市在二月初時也站在將近三萬點的歷史高峰,一切對川普來説都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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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接下來在美國失控的疫情,把川普最引以為傲的經濟成果打入了18層地獄,為了控制疫情的強制社交距離和封城帶來的經濟損失,快速抹掉了過去三年的經濟成長,到了四月,失業率狂飆到14.7%。雖然之後逐漸降到了九月的7.9%。但失業的總人數仍然比川普剛上任時多了五百萬人。在疫情衝擊之前的三年平均經濟成長率是2.5%,比歐巴馬時代從金融風暴谷底復甦的平均成長率2.25%還高。川普任上前三年的亮眼經濟表現也創造了美國經濟史上最長的擴張期(加上歐巴馬時期的八年,一共是11年的經濟擴張)。
川普時代的經濟成長果實可以說是雨露均霑的,美國年收入剛好落在中間的家庭收入增加,整體貧富不均的情況略有減少,黑人落在貧窮線下的比率也首次降到20%之下,是二次大戰後首見。連黑人群體的失業率也是自1972年來首次降到6%以下。但同樣地,在疫情來襲時,黑人與低技術勞工群體也是受創最深的:黑人群體的失業率在9月又升高到12.1%,抹去了自2014年以來所有此群體增加的就業比例;高中畢業無大學學歷的群體失業率也升高到9%,抹掉了從2011年來累積的成果。
此外,根據哈佛大學名經濟學教授Raj Chetty的統計數據,到今年四月左右,美國底層1/4的受薪階層,也就是年收入不到27,000美元的人群,一共失去了近1100萬個工作機會。而收入最高的1/4人群,也就是年收入超過60,000美元群體,損失的工作總數連上述的三分之一都不到。這個趨勢到六月還進一步惡化,收入最高的1/4群體丟掉大工作機會已經幾乎全部恢復,對他們來説,不景氣算是結束了,然而對收入是後面一半的美國受薪族來說,還有80%的工作機會沒有恢復。
也就是在整體經濟像是坐雲霄飛車的情況下,配上不斷升高的疫情和因黑人Geroge Floyd 被警方過度執法引起的全美種族議題抗議,讓川普民調開始落後在民主黨初選後期才異軍突起的拜登,各家主流媒體的民調都顯示川普落後的幅度甚大,平均接近十個百分點。到了六月底川普的競選團隊更決定,把2016 年躲在聖安東尼奧默默幫川普的線上競選活動操盤立下大功、在2020選戰初期掌整個競選團隊兵符的Brad Parscale 換掉,由兩週前也不幸被證實染疫的Bill Stepien接手。
面對比2016首度參選更不利的情勢,川普從八月開始再度展開了堅持他個人風格的反攻,和民主黨為了疫情而將選舉活動主要轉為線上相比,共和黨還是堅持在適當的調整下舉辦實體造勢,而且川普所到之處,可以明顯看出還是有相當多的死忠支持者熱情參與。另外隨著Black Lives Matters抗議活動的頻頻失控,川普反覆的以law &order 的推文回應,配上親赴遭受暴民破壞的重災區慰問,也讓民主黨之前操作此議題的得分又吐了回去。同時各州經濟的逐步解封也讓經濟開始回升,輔以國會通過的第一波大規模經濟刺激計畫,撐住了前面所提到受創最重的中下層民眾,政府也預備和國會協商,推出規模類似的第二波經濟刺激計畫。這些因素加起來,已發揮幫川普之前直線下滑的選情止血的作用,雖然在主流媒體的民調上並沒有顯現出來。
這也就是為什麼,關於選情到底為何在美國和這次特別關心美國總統大選結果的台灣都引起了激烈的爭論,其程度不亞於川粉和川黑兩個陣營對彼此的攻訐。究竟哪一方的預測有道理,只能從一些現有數據透露的蛛絲馬跡來判斷。紐約時報的一位專欄作家Thomas Edsall在一篇10/14出刊的文章中引用了一些有趣的數據:和2016大選相比,共和黨選民去做選民登記的比例壓倒了民主黨。在川普2016年贏不到5%的六個州中,有四個容許選民根據政黨來做選民登記:亞利桑那、佛羅里達、北卡羅萊納和賓州。而最近除了亞利桑那,其他三州都是共和黨去做選民登記的比較多,但其實連亞利桑那兩黨各自登記的選民數都非常接近。
另外從比較個體層次的民調來看,對川普陣營來說有兩個驚喜:首先是在西裔天主教徒群體中,對民主黨的支持有一定程度的下跌。再來是民主黨的傳統鐵桿選民:非裔女性中,2016的民調發現是每百人中希拉蕊對川普的支持度是98:1;今年的民調是91:6,出現了微幅的鬆動。所以這些數據已經透露出,川普也許實際上落後的沒有民調顯示的這麼多,但因為支持川普的選民選擇在受訪時不表態或是他們屬於比較難被抽樣到的群體,所以造成民調失準。
無法抽到屬於社會較底層的川普支持者的技術性問題,留待民調專家去解釋,但想投川普的選民不願意表態有兩個可能的原因:1)有些屬於中下階層的民眾,因為不善於了解並好好回答民調訪員提出的各種問題而選擇不表態。2)川普因為持續對各類議題做出高度爭議性的發言,使得不少價值觀偏向自由左派的選民對川普表現出強烈的反感,這種氛圍讓川普支持者為了避免衝突而選擇沉默。
所以基於上述各種討論,其實選情實際上比主流民調顯示的緊繃是個合理的判斷,而就在這個短兵相接的膠著時刻,更重要的戲劇性轉折出現了:從10/14開始,讀者甚多的平民報《紐約郵報》,開始從民主黨候選人拜登次子 Hunter Biden自己電腦中的資料,揭露拜登家族巨大的利益輸送醜聞。
第一波揭露的是烏克蘭能源公司Burisma的高官Pozharski給Hunter Biden郵件中,提到謝謝他邀請他到華盛頓並幫忙引見拜登副總統。這是個爆炸性的訊息,因為拜登任副總統時期,被歐巴馬委託處理烏克蘭事務,而拜登的任務是協助烏克蘭打擊貪腐的政商勢力,以求清除和俄羅斯勾結的政商寡頭,而這家能源公司就是由惡名昭彰的寡頭Mykola Zlochevsky 所掌控。其次,拜登曾多次和媒體表示他對於子女的工作一無所知。另外郵件中也揭露Pozharski寫郵件給Hunter Biden的合夥人Devon Archer ,請他幫忙利用管道處理Burisma遭到烏克蘭政府調查的事情。而拜登副總統在2018年卸任後,在紐約的演講很自豪的說在他對烏克蘭總統施壓後,烏克蘭總統換掉了正在調查Burisma的檢查總長Shokin 。
10/15丟出的第二波醜聞則是揭露了Hunter Biden的郵件中,要和現已被捕、有解放軍背景的華信能源前董事長葉簡明成立合資公司,而Hunter Biden佔一半股份,每年可獲得一千萬美元的報酬。不過這兩天的大醜聞被揭露後,其餘主流媒體詭異的沈默和社交媒體對相關報導貼文的撤文更讓人覺得事有蹊蹺,拜登陣營也是第一天除了發表一個不痛不癢的聲明,陳述根據拜登當副總統時的行程紀錄,他並沒有和Burisma公司的人見面外,沒有任何澄清,而在Hunter Biden和葉簡明的灰色交易被揭露沒多久,拜登陣營已經發表聲明説,因為副總統團隊中有兩人染疫,將暫停副總統候選人的競選活動一周。
從這一連串讓人眼花撩亂的發展,可以做出以下對選情的推測:1)這一周紐約郵報丟出來的醜聞殺傷力極強也證據力充分,因此讓拜登陣營在無計可施下選擇視而不見,主流媒體和社交媒體的閃躲隨著醜聞的發酵,只會激起選民更大的好奇。2)川普的私人律師Giuliani,10/14晚上在班農的War Room節目中表示,Hunter Biden的電腦去年九月就被FBI查扣,但FBI卻遲遲對內容沒有進一步的調查,他認為FBI局長應該辭職下台。4)目前的各種事態與各方反應其實在某種程度上都證明了川普反覆強調的,他是個來清趕政壇腐敗沼澤的局外人,而的確川普在第一場辯論中表現的也比拜登更像是挑戰者而非現任者,所以至少到目前,這些醜聞對鞏固川普支持者和吸引少數未決定的中間選民會非常有幫助。5)Hunter Biden的醜聞其實遠遠超過普通的利益輸送,而是有讓美國政壇最高層被滲透、收買疑慮的高層次國安危機議題,只要這一連串的證據開始發酵傳出川普支持者的同溫層,那麼最後兩周大選的主軸就不再是疫情和經濟,而換軌到國安/外交/候選人政治道德的大問題上,而拜登陣營會很難提出一套說法來去除大眾的疑慮,雖然説許多決定投拜登的選民真正的動機是厭惡川普,但這樣的爆炸性新聞出來,也有可能讓他們改變主意,棄投拜登變成中立的棄權票。因此有充分的理由預測,在選舉的最後關頭,這個意外的轉折會對對選舉有關鍵性的影響,也讓美國民眾重新思考未來的美中關係和中共政權邪惡的本質,這些影響都會大大的改變未來世界政治的格局,而不只是誰入住下屆白宮,也許這就是充滿震撼的2020的最大收獲吧!
●作者:趙君朔/紐約大學政治學博士候選人、時事評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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