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晉三深表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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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前總統李登輝，在 7 月 30 日病逝，享耆壽 98 歲。李登輝的過世不只讓許多台灣人懷念外，消息飄洋過海來到東瀛日本，許多政治家也對此發出惋惜之聲。
日本首相安倍晉三，便在隔天 31 日罕見出來回覆記者談話，他也很直截了當的回應：「對李登輝前總統的過世，我感到相當的痛惜與惋念。李登輝總統在日本與台灣的親善關係、友好增進等都做出了非常大的貢獻。」
安倍也不諱言，李登輝總統的親日情感，以及對台灣的自由與民主主義人權上做出巨大貢獻。李登輝本人與安倍私交也很不錯，除了安倍曾經在 2015 年時，把李登輝的著作放進新年的「讀書清單」中，過去也曾盛傳李登輝訪日時，安倍有私底下去李登輝投宿的飯店致意並簡短會談等，但都沒有被雙方證實。
日本官房長官菅義偉也在李登輝逝世隔天的例行記者會上給予高評價，表示李登輝「構築了緊密台日關係，也給了日本民眾深刻的印象」。同黨的參議院議長山東昭子也稱過去好幾次見過李登輝，認為他是「骨子裡真正有底的政治家」。
日本朝野一致褒揚
李登輝的過世不只是執政的自民黨，連在野的政治家都表達哀悼。包含臺裔日籍的政治家，立憲民主黨的蓮舫也在推特中推崇李登輝生前完成的民主化改革，並表示「民之所欲、長在我心。」這一句她將永銘在心。同黨黨魁枝野幸男也在推特上直接表示，「談到最欣賞的政治家，就是李登輝」。
而另一個政黨，國民民主黨的黨主席玉木雄一郎也坦言李登輝是「真正的名留青史，亞洲國家民主化的巨星」。
雖然面對往生者，總是會有較為褒揚的說法，但是日本的朝野政治家們，大多都用不掩飾地方式表達對李前總統的感觸。
李登輝雖然在台灣被貼上「親日」的標籤，不過他本人除了二次大戰前，曾經赴京都大學修習農業經濟學兩年多外，便未踏足日本本土過。一直到 2000 年卸任總統後，李登輝才能以「裝心臟支架」等方式首次在 2001 年出國，並再度踏上日本。
也因此，若說李登輝親日，很大程度上是受到青年時代的日本教育影響，進而推展到他的人生觀與政治理念。
實現武士道精神？
日本統治時代，李登輝在 1940 年就讀台北高校時，首度接觸到新渡戶稻造所撰寫的「武士道」，後來他回憶當時「彷彿就像是被雷劈一樣，醍醐灌頂」。隨後他也勤練劍道、並讀書修身養性，並選擇新渡戶稻造的專長——農業經濟，遠赴他曾任教的京都大學求學。
武士道講求自制力、禮節與堅忍毅力。如同在電影中般，時常看到在瀑布中修行一般，並且要有隨時捨身取義的精神。李登輝後來戰後回到台灣，持續在台灣大學耕耘學術，前往美國拿取碩博士。原先一生可能就在學術圈渡過，卻因緣際會被國民黨政府拉到中央部會，展開政治生涯。
成為政治人物的李登輝，並沒有展現頭角崢嶸的一面，反而相當韜光養晦。縱使自己政治理念與國民黨不相容，還是以傳統日式禮節服侍每一位國民黨高官，見面必定正襟危坐，迎賓與送客時都維持鞠躬。
不同於過去台獨派前輩在海外大聲宣傳理念，或是在台灣白色恐怖下從容就義，李登輝選擇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進入體制內不斷忍耐。一路從台北市長、台灣省政府主席到副總統，最後接任總統，一路不動聲色，然後展開自己的民主改革。
李登輝爾後在 2007 年訪問日本時，曾前往櫪木縣的日光東照宮參拜江戶幕府的開拓者德川家康，李登輝當時也毫不諱言，稱讚德川家康是他學習的對象。德川家康從小時被當作人質收養、再來於織田信長麾下處處忍讓、又在足智多謀的豐臣秀吉臣下中一度面臨危機，但都忍耐下來。最後在豐臣秀吉過世，一舉起兵統一日本，創立江戶幕府。
德川家康一生忍讓，創立江戶幕府時已快 62 歲，李登輝忍到 65 歲才因緣機會接任總統。其中的武士道「堅毅」與「忍耐」，終究讓他能夠捨身為台灣取義。
司馬遼太郎的影響
許多日本政治家對現代台灣政治的了解，其中一本名著也很重要，就是 1994 年出版的《臺灣紀行》。裡面收錄作家司馬遼太郎，在 1993 年至 1994 年的台灣旅行連載，其中最後跟李登輝的對談中，李登輝談到「身為台灣人的悲哀」中，首度提及 400 多年來都由外來政權統治，自己無法決定未來的苦。
當時的台灣教育千篇一律，不外乎是大中華秋海棠思想，連帶地讓日本人也認為台灣人其實也是很服膺國民黨統治與認同中華民國。
不過李登輝這位時任中華民國總統，卻破格地說到這種悲哀，連帶地讓日本掀起更多台灣旅遊熱，日本政治圈與產業界也將此書視為台灣入門的必讀書，進而認識八田與一、後籐新平等曾經建設台灣的日本人。
這些受書本影響的政治家，連帶地也對李登輝一直以來的忍耐與堅毅相當佩服，紛紛成為李登輝的忠實讀者。包括東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現任首相安倍晉三與眾多政治家。小池百合子更是在 1999 年台灣九二一大地震時就曾來台灣跟李登輝致意。
日本近代民主政治與現代投票制度，也是在二戰後美國幫忙下成立新憲法。本身來說，其實日本人沒有主動爭取民主自由，當看到台灣由李登輝一路披荊斬棘、面對重重黨內危機下，開啟現代民主化道路，猶如摩西過紅海。在日本人眼中，這樣的捨身取義，不畏懼中國與國民黨保守派的精神，自然博得不少日本政治家好感。
李登輝逝世後，許多日本政治家在哀悼聲中，想必也很惋惜因為新型冠狀病毒之故，無法前往台灣親自悼念。可以想見，往後的幾個月中，不論是日本書店或是政治節目，依舊會掀起李登輝討論熱潮，持續從這位「曾經的日本人」中，思索現今面對疫情，身為政治家要如何坦然面對之道。
●作者：鄭仲嵐／BBC、每日新聞、朝日新聞等外媒特約記者，作品見諸於台灣、英國及日本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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